「我在兩年多前就決定退休了!」小黃司機大哥邊開車邊說著生平。
「之前在幹嘛?」我開啟公關模式,給面子的提問。
「我在大陸十幾年。」小黃司機說著。
「怎麼想回來?」窗外的風景配著我的無心,我猜測答案應該是經商失敗、被人騙財、公司倒閉、之前賺很多,後來都虧了等等劇情。
「我有天看到廣州日報斗大的標題寫著,『爸爸,你再不陪我,我就長大了!』,我看著這句話想著,這不是在說我嗎?我就決定印刷廠收一收,回台灣。」小黃司機每年回台灣一次,一次三天,孩子年年長大,他年年錯過,返鄉聽起來像是突然來的天啟,但也可能是多年以來日夜糾纏的困惑,突然找到一個亮光,起身回家。
小黃司機把大陸的廠房賣了,部分機器跟客戶送給老員工創業,房子出售,算一算可以帶回台灣的錢高達一億,「我有錢不是靠做生意,做生意要發財太難了,做生意的錢是看得到用不到,錢進來了,一下又轉出去了。」小黃司機的背影此刻鮮明了起來,不是因為他車開得好,而是身價一億,這數字讓我對他另眼相待。
「不是靠做生意?是靠什麼賺到錢?」我問著
「人要賺錢,要有運氣,我當時對大陸房地產一點興趣都沒有,買起來又沒有土地,又有使用年限,買這種東西幹嘛呢?」
(示意圖)
小黃司機繼續說著故事
「我太太是大陸人,她說幾億的人都這樣買賣,你有什麼好怕的呢?遊戲規則就是這樣啊」小黃司機聽太太的話買了三套房,一百萬台幣買進,幾年後房價飆漲,脫手時一間賣了三千萬,三間九千萬,連賣掉工廠的錢,總共破億,錢要匯回台灣很難,他回來兩年了,才透過各種方式轉回四千多萬。
「我回來後就不工作了,跟我太太還有小兒子三個人四處去玩,半年就花掉五百萬,不把錢當錢看。」半年玩掉五百萬,遊台灣、走各國,月花八十多萬,一個上班族的年薪。
「怎還會想再出來工作?」我問著
「一直玩很無聊,我們也不是什麼大人物,每天有什麼應酬,再這樣下去人會廢掉,我就出來工作了。」漫長的紅燈讓小黃司機可以好好說話,縱然故事精采,我內心卻有點焦急,塞車與紅燈讓我快來不及上節目通告了。
紅燈還有四十七秒才變綠燈,我心急之下用LINE先跟主持人說「我在路上了。」,算是給了交代,才能專心聽小黃司機說故事。
「我到處玩,不把錢當錢,四處撒錢、花錢花得很爽,像是坐郵輪去加勒比海二十天,但是天天在玩很沒意思。」小黃司機繼續說著。
「你們很厲害喔!三個人花五百萬!」我開始認真答腔,金錢可以使鬼推磨,也能讓人專注,光是聽都過癮。
「後來發生一件很奇妙的事情」小黃司機再開啟新的話題支線。
「我太太是大陸北方人,他們不信鬼神的,他們會拜蛇仙、狐仙,但不是人人都會去拜,我太太信耶穌的更不會去拜,神奇的是,她來台灣之後,居然能通鬼神!」
「蛤!什麼意思!」我驚呼出聲。
「她看得到、聽得到!一開始我還帶她去看精神科,到現在,我已經相信她真的看得到、聽得到,她開始幫信眾看事情,也去佛寺傳佛法來渡化眾生。」
這個話題支線,太離奇,我必須要問一點人物關係基本題,讓自己大腦釐清一下角色之間的關係。
「你原本的太太是台灣人嗎?」
「我第一個太太是我高中同學,我們是班對,太早結婚了,還不知道婚姻、家庭是什麼,我就離婚了,當時才25歲,後來去大陸才娶了現在這個太太,我跟前妻生了兩小孩,跟大陸太太生了一個。」小黃司機的解釋很清楚,他三個孩子,年紀差很多。
「所以,你覺得每天玩很無聊,後來有去找工作嗎?」一個有上億資產的人,重回職場到底會做什麼工作呢?令人好奇。
「我想說做消磨時間也好,我去做保全耶,公司派我去三總醫院夜班,唉呦!我的媽啊,我去12天就受不了。」小黃司機說話的聲音飆高,見證當時的驚嚇程度。
「為什麼?」
「光是一天一個晚上喔,我不騙你,起碼有二十輛救護車進來,斷手、斷腳很恐怖,有被殺的啦、被撞的啦,保全都要過去幫忙啊,我一回家,我太太都會說,你今天怎麼帶了幾個回來,真的喔,天天喔,我心裡很毛啊,才開始念經。」我聽到這,忍不住大笑,精彩元素大集合,比鄉土劇還有哏。
做完保全之後,小黃司機決定開計程車試試。
「我太太現在閒閒沒事,會幫人看因果,很多事情冥冥之中自有天定,譬如我今天早上多喝了一杯水,雖然只有幾秒鐘的時間,就會影響我今天接的每一個客人,你看如果不是我載到第一個客人,要到你家附近下車,就不會回程時載到你。」
我嘴上說著真有道理,內心想著,要不是我打55688叫車時,聽到每秒只收0.1元,前十秒不計費,我也不會掛掉電話跟你招車,只能說,人生的每一次遇見,都是環環相扣的蝴蝶效應。
我詢問小黃司機可以寫下他的故事嗎?
徵得他的同意後,他忍不住再爆料一個事情,「我剛回台灣時,我太太跟我說,我有一個小孩將來會很出名。」
半年後的某一天,我的小孩說想休學,做自己想做的事情,他跑去當電競選手,我也不知道那是什麼,「我給他一年時間,生活費我出,那一次台灣的電競比賽,他們的團隊拿到第一名,獎金兩百萬,又代表台灣去比賽,又拿了世界冠軍,獎金幾百萬,回來後政府還頒發給國光獎金。」聽到小黃司機這些話,我內心更驚嘆太神奇了。
「從此,我兒子開始有粉絲,訂閱有20多萬,他拍片子,教人家怎樣玩電競。」小黃司機拿出手機,點到YOUTUBE,讓我看他兒子的頻道,證明他說言不假,還傳得到冠軍的新聞報導給我看,「他的點閱率一個月有四百萬,每一百萬一千塊美金!他一個月就有十幾萬的收入!」
「你太太很厲害,真的說中了。」我很佩服他們這家人。
「我太太不厲害啦!她只是翻譯。」小黃司機要我多做善事、多念佛法就可以消災解厄,不要跟神明拜拜許願、還願的,那只是交易,沒意義,你要無所求去做善事,自有福報。
下車前,我跟小黃司機換了LINE,結束這一趟傳奇的計程車之旅,也準時抵達錄影現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