如果說上帝在希臘用光了最美麗的藍,那麼真主就是不小心打翻了調色盤,將彩虹灑在色拉子的「粉紅清真寺」。
粉紅清真寺之所以盛名遠播,是因為它的大片玻璃窗。窗格裡鑲嵌各色玻璃,當太陽照到這裡,陽光就會折射至清真寺內部散開;光線像潑墨畫筆,用色彩灑滿整個內部的地毯,灑落在每一位旅人的身上,形成了色彩斑斕的世界。
走進這裡,明明是走在清真寺,卻有一種漫步在色彩世界的夢幻感,每一步都宛如置身在畫中。我們在裡面遊走,徜徉於「真主之光」裡,看到教徒在彩光下虔誠禱告,看到旅人坐在地氈上享受陽光,感受著自然及信仰的無窮力量,真是一件十分療癒的事。
在我身上灑落的是伊朗的陽光與風;感受的是伊朗的苦難與沙;看見的是伊朗的堅忍及愛;聽見的是伊朗的歡樂與笑。陽光是畫筆,在我身上自由的潑墨;粉色是主角,畫出了色拉子最溫柔的畫作。
我跟中元說:「常在新聞中,看見渣男在跟情人分手後,殘暴的傷害對方,成為『恐怖情人』,走在色拉子,突然覺得這些悲劇,真令人遺憾。」他說:「那是因為他們沒有覺悟到,失去愛情後,要釋放出他人的自由。」
誰不希望與情人白頭偕老?誰的感情沒有風雨?但經過努力後,若真的無法繼續在一起,不妨放手,試著放下,學習分手後讓愛自由。
許多人總是以束縛、失去自由,來談論婚姻的約束;其實我認為,婚姻在坦蕩蕩的行為下,自然能獲得心靈上的自由。
天葬時,死者的屍體要先放在山丘上的寧靜塔,等禿鷹啄食到只剩骨頭後,再撿骨和埋骨。但是因為過於殘忍,伊朗在1970 年代已明令禁止天葬,只留下歷史遺跡。
我正在照相時,身為金庸迷的中元在旁邊告訴我,瑣羅亞斯德教俗稱拜火教(金庸小說稱為明教),在《倚天屠龍記》小說情節裡,楊逍等人在光明頂受傷,成崑要殺他們時,大夥兒盤坐在地上念的經文就是拜火教經文:「焚我殘軀,熊熊聖火,生亦何歡,死亦何苦?
為善除惡,唯光明故。喜樂悲愁,皆歸塵土。憐我世人,憂患實多! 」中元講《倚天屠龍記》中「六大門派圍攻光明頂」的那一幕給我聽,講得神情躍動,我雖不愛看武俠小說,但是愛看他講小說時的神情。
我也喜歡陪他看陸劇《倚天屠龍記》,愛聽他邊看邊罵:「現在這些偶像演張無忌演得這麼『娘娘腔』,都沒有小說描述的精彩!」看到天葬,我問中元對死亡的看法。他認為其實死並不可怕!
古人打匈奴時說:「捐軀赴國難,視死忽如歸。」今人林覺民革命時說:「吾從容赴死,助天下人愛其所愛。」然後與妻訣別,勇敢赴義。我們雖不是英雄,但可以試著在有生之年,愛自己,愛家人,愛健康,愛夢想,離開人世時的相送,自會留下生命旅程的笑容,留有「回施有情的春風」。
陽光與雨水,他們一起擁有這個大地,他們不需改變自己,也不試圖改變對方。他們隨氣候變換,彼此照應著;用不同的方式,撫慰這個世界。
我跟中元已結婚31 年,小雨、中雨、大雨、暴雨都經歷過;也曾試圖「釋放對方」,給對方自由。
但我們慢慢悟出婚姻的「大自然相處之道」,如春夏秋冬,各有時序。真正的自由不需改變對方,也不需委屈自己,只需隨著時間前行,照應著彼此。自律才有自由,學習在愛與不愛間,都要「讓愛自由」,這就是我們的「婚姻自由學」。在色拉子享受真主的光,走過風雨,必有陽光,繼續牽手,自由的向前走。
(本文摘自《真愛不會一路平坦:牽手旅行的天窗亮話》,台灣遊讀會股份有限公司出版,沈中元, 張雪芳著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