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劇情摘要】
緣起緣滅,好聚好散,相愛容易相處難!上法院或上談判桌?情字這條路不好走。
《婚姻故事》(MarriageStory)是一部2019年美國和英國合拍的劇情片,故事描述由史嘉蕾‧喬韓森(Scarlett Johansson)與亞當‧崔佛(Adam Driver)飾演的一對夫妻決定離婚,原本想好聚好散的他們,卻為了爭取兒子的監護權,而陷入法、理、情的掙扎。本片榮獲第77屆金球獎共六項提名,為該屆入圍項目最多的作品。
查理(Charlie)是一名紐約的劇場導演,妮可(Nicole)原先是一位電視演員,在與Charlie一見鍾情後,毅然決然加入Charlie的劇團,成為了Charlie舞臺上及舞臺下的最佳女主角。多年過去,Nicole漸漸感受到自己的渺小與不被重視,忍無可忍的他終於提出分居,甚至離婚。
當Nicole在洛杉磯的電視試播劇集中擔任主角時,他決定離開Charlie的劇團,帶著八歲的兒子亨利(Henry)暫時住在洛杉磯的母親家,Charlie則顧及戲劇將在百老匯開演,而決定留在紐約。曾經相愛的他們,原想好聚好散,不找律師,不願傷害對方,卻在爭取Henry監護權時,不知不覺透過律師互揭瘡疤,婚姻中最醜陋的一面被狠狠揭露,使他們漸漸走上更加艱難的道路,並陷入疑惑、憤怒及巨大的悲傷。
本片藉由「離婚」這個議題,來探討現代人婚姻與愛情中常見的問題,用真實又殘忍的對白,透過專業律師的訴訟立場與技巧,及離婚雙方當事人的心情與角度,訴說一個發人省思、耐人尋味、徒留遺憾的婚姻故事!電影《婚姻故事》教我們的是:
【當婚姻快走到盡頭,輔導諮詢的價值與意義?】
Nicole長久以來覺得自己不受重視,失去了自我,深深懷疑這段婚姻的價值與必要性,於是主動提出分居。
為了試著改善婚姻問題,Charlie和Nicole一起尋求調解員的諮詢,調解員建議他們,各自寫下並念出自己當初喜愛另一半(較正面的優點)、會在一起或最後選擇結婚的原因清單。
Charlie寫下的心裡話:
「我之所以愛Nicole,是因為就算很尷尬,他也能讓別人覺得自在;他很專心聽別人說話,但有時他聽得太多太久;他是一個好公民;如果有嚴重的家庭危機,他都知道該怎麼處理;我每次裹足不前,他都知道何時該鞭策我、何時該讓我冷靜;他幫全家人剪髮;他總是能神奇地泡好一杯茶,雖然他自己不喝;他不習慣收拾襪子、關好櫃子或洗碗,但為了我,他盡量做到;Nicole在洛杉磯長大,四周都是導演、電影和電視;和他的母親及姐姐很親密。他很會選禮物;他會陪孩子玩得很瘋,他絕對不會阻止小孩玩,也不會說小孩玩太凶了;他很好強;他的手很有力,很會開罐頭,我覺得這點超性感的;他老是把冰箱塞滿吃的,所以全家人都不會挨餓;他會開手排車;他本來可以留在他的老家洛杉磯演電影,卻甘心跟我留在紐約搞劇場;他很勇敢;他很會跳舞,散播快樂;在工作上,就算我異想天開,他也樂於設法實現,他是我的最佳女主角。」
Nicole寫下的心裡話:
「我之所以愛Charlie,是因為他不屈不撓,從來不會因為挫敗或別人的想法,就放棄自己的目標;Charlie吃東西都很快很趕,好像食物不夠吃一樣;但他非常講究整潔,我得靠他才能讓一切井然有序;他節約用電;他很少看鏡子;看電影的哭點很低;他什麼都會,自己補襪子,自己做晚餐,還會燙衣服;他很少被擊倒,我卻經常放棄;Charlie坦然接受我的各種情緒,不會跟著我失控,也不會讓我難為情;他很會穿衣服,不會穿得很邋遢,很少男人可以這樣;他很好強;他喜歡當爸爸;一般人討厭的東西他全都愛,例如亂發脾氣和半夜醒來;他會沉醉在自己的世界裡;他可以在別人牙齒或臉上沾到食物時,告訴別人卻不使對方難堪;Charlie白手起家,我只見過他父母一次,他說他父母在他小時候常酗酒,而且會暴力相向;他下定決心從印地安納州搬到紐約,現在是道地的紐約客;不論身邊有誰,他都可以打造家的感覺;他對這個劇團施展魔力,讓大家覺得毫無隔閡,連實習生都受到尊重;他可以記得所有圈內的笑話;他做事非常有條理,也很徹底,很清楚自己要什麼,不像我總是說不出來……」
但當調解員詢問兩人誰先唸時,Nicole直言不喜歡自己寫的內容,不願意大聲唸出來。調解員面帶誠懇地試著說服他:「我們在調解你們的分居狀態,一直到最後的離婚,兩人可能有激烈的衝突。所以一開始,我想先讓你們寫點正面的東西,讓你們能記得,當初為什麼會結婚?在你們決定分道揚鑣時,提醒兩位,對方是你當初深愛的人,也許在很多方面還有感情存在。」Charlie表示願意先唸,但輔導員表示,要兩人都唸出來才有效。
「我不要!」此時面無表情的Nicole,還是堅決地拒絕。調解員不死心地說:「我只是覺得很可惜,你們沒機會聽到對方寫的好話。」
Charlie:「他老是說我不會寫,但我這次寫得很好。」
調解員:「Nicole,也許你聽完Charlie寫的內容,就願意唸出來了。」
Nicole還是堅決己見:「我不想聽Charlie唸的。」
Charlie:「我們說好要一起聽的。」
調解員:「沒錯,這是輔導過程的第一步。」
Nicole生氣地說:「如果你們兩個要繼續這樣一搭一唱的話,那我就要走人了。」
Nicole說到做到,起身甩門離開。
Nicole已經順著Charlie的心意太久了,他累了,無論對方說得多有道理都聽不進去。如果說服不了自己,就算專家或過來人說再多都沒用。
「溝通」要先安撫情緒,才能解決問題。「談判」要先知彼知己,才能百戰不殆。「最重要的溝通,是聽到沒說出口的話!」光看Nicole一臉恨意的表情,不用說就知道,今天的調解輔導必然失敗。一個主動提離婚或分手的人,還能將對方的優點寫下滿滿兩張A4紙,表示還有愛,但心中仍有打不開的結,過不去的坎,複雜矛盾的情緒,割捨不斷的眷戀。
他恨配偶Charlie不理解他的想法,不同理他的心情,更恨自己多年來的順從,委屈與糾結,只能逃離現場,留下兩個不懂他的人,搞不清楚狀況。無論如何,溝通時最好要將心比心,知彼知己,做個有溫度的人。
【向善於溝通、熟稔談判、律師界的超級業務Nora致敬】
Nicole的洛杉磯同事Carol,向他強力推薦幫自己打贏離婚官司、爭取到巨大權益、救了自己一命(這幾句話很有說服力和吸引力)的Nora律師。讓原本討厭律師、跟Charlie約定好不找律師處理離婚事宜的Nicole,決定拜訪這位神力女律師。
Nora:「讓我先說一句,我覺得你是個好演員,我好愛你的戲和你精彩的演出,你好強。(讚美是不需成本的美好禮物,只要你願意開口,具體說好話)」第一次見面,Nora就讓他的準客戶Nicole知道,他是個關心自己孩子的好媽媽,也是一位出過書的知名律師,並保持與Nicole的距離,避免給對方太大的壓力。
建立親和感,塑造好形象──人與人之間的第一印象,往往決定了日後的關係發展。
Nora:「有你是Charlie的福氣。你還好嗎?」
女律師繼續獻上讚美與問候,不急著長篇大論地說,而是靜靜地看著當事人,想要聽他說。當Nicole卸下心防,掩面哭泣時,Nora馬上脫掉高跟鞋,坐到Nicole身邊,拿張衛生紙給他拭淚,拍拍他的肩膀說:「親愛的,你先深呼吸,讓我把自身經驗告訴你。如果你找我擔任離婚律師,我會為你做牛做馬(I will work tirelessly for You.),歡迎你隨時打電話或傳簡訊給我,除非我跟我的小孩在一起,我堅持每天送他們上下學(好媽媽的形象)。我也是過來人,所以我了解這種感覺(有效溝通的同理傾聽),我和藝術家前夫生了一個孩子,他不但超級自戀,而且成天罵人。我現在的男朋友很好,住在Malibu。」
Nicole:「這樣很棒,但Charlie不是爛人。」
Nora:「當然不是!可是男人一開始還噓寒問暖,等我們生小孩變成媽媽,他們就開始嫌棄了。美女,你想待在哪裡?」
Nicole:「我現在住在這裡(洛杉磯),如果為了工作,又要有家的感覺……當然,我結婚前就是住這裡。」
Nora:「你想留在這裡嗎?」
Nicole:「Charlie不要,他……討厭洛杉磯。」
Nicole還沒做好離婚的心理準備。
Nora:「我只想要知道你要怎麼做?我覺得你在紐約待了那麼久,他也可以待在洛杉磯,不是嗎?」
Nicole:「他一直說好,但是從來沒有成真。」
Nora:「你兒子幾歲?」
Nicole:「Henry今年八歲。他喜歡洛杉磯,不知道這樣對他公平嗎?」
Nora:「我要你聽好,你所做所為是在實現夢想,懂嗎?你告訴自己,要過更好的生活。現在是你人生的低谷,未來只會愈來愈好。我幫一位名歌星的太太打離婚官司,幫他爭取到歌曲的一半版稅。」
Nora是個很會激勵人的律師。
Nicole:「離婚能拿到多少錢不是重點,我們不找律師是害怕手段太狠,我還想跟Charlie做朋友。」
Nora遞上一杯溫熱的茶:「我們會盡量溫和。現在,可以告訴我是怎麼回事嗎?因為我們合作時,我必須知道你的婚姻故事。」
Nicole:「很難說清楚,不是沒了愛情那麼簡單。」
Nora:「我了解(過來人的經驗值和同理心)。就從一開始說起吧,隨便你說。」
當Nora透過自己的溝通技巧和貼心關懷,讓他的當事人Nicole全然相信他,再搭配律師辦公室裡好喝的茶和好吃的餅乾,Nicole暢所欲言,毫無顧忌地說出了幾個執意離婚的關鍵點:
1、從認識、相戀到結婚,Nicole就一直順著對方的心,紐約家中所有的家具都是Charlie挑的,從沒問過太太的意見,Nicole都不知道自己的品味是什麼了。他變成Charlie的附屬品,無論在劇團或是家庭。
2、從一開始便加入Charlie的劇團成為明星女主角,因為劇團愈來愈受歡迎,Nicole覺得自己漸漸變小而失去重要性,他只是個女演員,但Charlie開始有號召力。他發現他成就的根本不是自己,而是老公Charlie。甚至他的創意也被Charlie拿去當成是自己的idea,他的成就感被老公殘忍地持續剝奪。
3、Henry今年八歲了,當孩子漸漸長大,就代表他離開父母,離家的時間近了,Nicole開始感到害怕、孤獨和恐懼,他已經不屬於自己。
4、Nicole想要搬回洛杉磯,卻總是換來敷衍。Charlie從來不問妻子今天想做什麼?賢妻良母並不是Nicole最想要的人生,他需要事業上的成就感。
5、當Nicole得到洛杉磯的試鏡機會,就如同大海中的救生圈,也許劇本很爛,但片酬很高,至少是自己擔綱演出的,有自己的事業,有自己的作品,這是個很好證明自己價值的機會。
Nicole:「如果Charlie願意抱著我說:『老婆,你有這個機會我好高興,我當然希望你有自己的事業。』我們也許就不會離婚了!(他需要老公的認可、尊重和支持。其實每對夫妻應該都差不多吧。)」但Charlie不僅嘲笑Nicole的新戲,而且嫉妒,當他發現錢很多,還要Nicole跟他一樣,把錢投入劇團。這時Nicole才知道,Charlie根本不把他當一回事,不把他當作一個獨立的個體。
Nicole:「我叫他背出我的電話號碼,他答不出來,所以我就離開了。」
Nora心疼地抱住Nicole安慰他,只見Nicole面無表情,帶著恨意地說:「而且我覺得他搞上那個劇團的舞臺總監Mary Ann。」
補上椎心刺骨的一刀,這也許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。
就算Charlie很愛Nicole,但不尊重他,「沒有尊重的愛,不叫愛」。
【狠角色Jay律師的真心話──別到法院挑戰人性】
以下是Charlie在Jay律師辦公室的對話。Jay律師開宗明義地說:「我一小時收費950元美金,預收25,000元美金的委任費用,還有其他大約1到2萬美金的支出。」
Charlie:「但是如果雙方馬上同意離婚,應該不會鬧得太難看。」
Jay:「你們在洛杉磯結婚,你的兒子在洛杉磯出生,你太太在這裡給你法院傳票。」
Charlie:「是的,但我們是住紐約,有問題嗎?」
Jay:「如果你真的想讓孩子待在紐約,我給你一個建議:你馬上把Henry帶回紐約,然後我們在紐約提告,這樣就能變成紐約的案子。我們必須說服法院『你們全家住紐約』,不然你可能就只能在洛杉磯見到兒子了。」
Charlie:「真的嗎?不行!」
Jay:「想說服法官讓小孩遷移非常困難,你讓太太和兒子離開紐約的那一刻起,就注定要辛苦自己。」
Charlie:「對,但我說過我們家在紐約,這是事實,他只是暫時住在這裡。」
Jay:「你覺得他為什麼選在這裡給你法院離婚傳票?」
Charlie:「我不知道,但Henry想回去紐約。」
Jay:「不要引用孩子的話,他只是說給你聽的,我保證他跟你太太講的完全相反。」天下的小孩都是一樣的。
Charlie:「我們搞劇場的錢不多,我賺的錢幾乎都投入劇場了。」
Jay:「我在想,要叫對方給贍養費嗎?」
Charlie:「跟Nicole要嗎?我不要。」
Jay:「你老婆的娘家有錢嗎?」
Charlie:「他媽媽以前有賺錢,應該還有一些。」
Jay:「我們可以說,不希望他媽媽看到孩子,把他媽媽也扯進來,這樣就能讓他媽媽支付你的律師費。」
Charlie:「不行,我跟他媽媽是朋友,我們就像一家人。」
Jay:「對,但以後就會變了,建議你趕快習慣,我們要聘請私家偵探。」
Charlie:「真的嗎?」
Jay:「你太太嗑藥嗎?如果他是個好媽媽,那我們就輸定了。」
Charlie:「他有一陣子拚命吃鈣片,這沒什麼,他一天只吃一條。」
Jay:「你有注意到有人跟蹤你嗎?」
Charlie:「沒有。」
Jay:「小心點,你要做好心裡準備,Nora律師會把你說成不盡責也不在家的爸爸。」
Charlie:「但我不是。」
Jay:「你住在紐約,一天到晚工作,他和孩子卻在洛杉磯痛苦掙扎,Nora一定會用這種戰術,我打包票。」
Charlie:「可是Nicole不會說謊。」
Jay:「聽我說,如果我們一開始很理性,他們一開始就瘋狂猛攻,等和解時,我們就會在理性和瘋狂之間,只瘋一半還是瘋。(離婚談判的攻防策略)」
Jay的搭檔Ted律師說:「很多人說,刑事律師看到壞人善良的一面,離婚律師看到好人醜陋的一面。」相當發人省思,每個人都有很多面向,有時連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。
Jay:「這件官司結束之前,你會恨死我和Ted,因為我們代表你的黑暗面。」
Charlie:「我想你是對的。」
Jay:「所以,再說一次你的婚姻故事,你來這裡看兒子,他把法院的傳票給你……這個賤女人。」Jay這樣形容自己的妻子,讓Charlie很不高興。
Charlie:「我大概解釋得不好,我們的氣氛很平和,還在想要怎麼處理。他不是賤女人,謝謝,我們用別的方式處理──我根本負擔不起這樣的費用。」
Charlie無法接受Jay律師這樣激烈無情誇張的說法,倉皇地逃離這個瘋狂的地方,拎著行李回紐約。當他起身時,只見律師辦公室沙發上的小枕頭寫著:「好好吃,好好喝,才能迎接下一段好婚姻(Eat, Drink, and Remarry.)」這應該算是Jay律師鼓勵當事人的一種正向思維吧!
【老律師Bert的經驗與智慧──曖曖內含光,薑是老的辣】
透過岳母的介紹(果然是好朋友),Charlie去拜訪一位老律師Bert。
Bert:「帶著孩子離婚是非常痛苦的事,就像沒有屍體的死亡。我最清楚,因為我有四次經驗,結婚四次,離婚三次,希望最後一次能長久。所以我改走『家庭法』,希望幫助民眾度過這段難熬的時間。我是這麼看的,如果我們老在追究『誰做過這個,誰做過那個,我不想付這筆小錢』,只會讓你付出更多的時間跟金錢,也更痛苦,最後結果可能也差不多。」
Bert律師不僅自身離婚經驗豐富,更協助許多當事人解決問題,度過難關──擔任離婚律師的價值觀分享,尋求Charlie的認同。
Charlie:「沒錯,我同意你的看法,我太太一定也有同感。」
Bert:「我一向說實話,不管結果如何,很多律師會捏造事實,來得到他們想要的,他們只把你當成交易,我把你們當人看,不只是你,也包括他。這過程可能會撕破臉,但我也相信不必搞成這樣。」
Charlie:「我聽了好高興,我希望盡量減少開銷。」
Bert:「這是當然的。我每小時收費450美元,開始的委任費用是1萬美元。」
Bert對當事人的想法表示同理,並開出比第一位Jay律師便宜一半的價格,瞬間打動Charlie的心。沒有比較,就沒有傷害。
Charlie:「我想辦法預支百老匯演出的費用。」
Bert:「別忘了,你也得付錢給他的律師,至少要支付一部分。這很不合理,對吧?你因為愛孩子才找律師,但這樣卻會榨乾孩子的教育基金。」
Charlie:「太離譜了!」
Bert律師:「是的,一點也沒錯。你孩子在洛杉磯上學,對嗎?」
Charlie:「對,暫時的,我們說好的,他的試播片變成影集,我想配合他,他老覺得什麼都要聽我的。」
Bert:「要離婚了才想當個好老公?」
Charlie:「差不多吧,不過我們住在紐約。」
Bert:「你兒子在這裡(洛杉磯)上學,法院可能不這麼想。」
Charlie:「要上法院?」
Bert律師:「不!我們盡量避免,加州法院很恐怖的,但我們得考慮這個可能性。你最好在洛杉磯找房子住,不要住旅館,會給法院不好的觀感。最好找他家附近的房子,爭取監護權較有利,紐約的房子也別出租,你必須證明在紐約還有個家。」
Charlie:「我該怎麼辦?」
Bert:「建議你盡量抽出時間陪兒子,很多人拚命爭取監護權,卻沒有好好利用親子相處時間,只想打贏官司。」離婚談判是要爭個輸贏,還是希望和孩子一起好好過日子?
Charlie:「不必搞得那麼複雜,我們是紐約家庭,我以為這件事很單純,對嗎?」
Bert:「我也這麼覺得,畢竟你們都愛孩子,尊重對方,應該可以好好說才對。你要知道,這件事遲早會結束,不管輸或贏,最終還是要你們兩人想清楚。」
Charlie:「謝謝,你是這段期間唯一把我當人看的。」海上找到浮木,黑暗覓得火把。
Bert律師拍拍Charlie的背,給他安慰和鼓勵:「你讓我想起第二段婚姻的自己。」
【當Bert律師遇見Nora律師──好聚好散,以和為貴】
Bert律師和他的當事人Charlie,來到Nora律師在洛杉磯的辦公室,和Nora及他的當事人Nicole進行離婚談判協商。
Nora:「Nicole和Charlie的兒子Henry是在洛杉磯出生的,目前念這裡的月桂小學。Nicole在好萊塢工作,也善盡他身為母親的本分,幫孩子安排很多行程,例如游泳課、美術課、體育課、音樂課和遊戲課。Nicole是Henry的主要監護人,如果Charlie要運用監護權多跟小孩相處,他應該要想辦法到加州探視Henry。」
談判:造成既定事實,讓對方無從選擇或增加選擇的難度。
也許Nicole一開始帶著兒子到洛杉磯試鏡,想展開他新的工作與人生時,並沒想到要離婚,更沒想到這樣的談判情境,對自己的離婚訴訟或談判極為有利;Charlie更是想不到,他難得一次順著妻子,讓Nicole自己做主帶小孩去洛杉磯找工作,會落得現在處於離婚談判劣勢,居於下風。
人生沒有早知道,只能說: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。
Bert:「Nora,你似乎無視於他們在紐約住了10年的事實。」
Nora:「我的當事人的確在紐約工作好幾年,但Nicole是在洛杉磯出生長大的,他和Charlie大部分假日或暑假時,都會來這裡跟娘家的人度過,娘家就在洛杉磯,他們是在這裡結婚的,你想看照片嗎?」
Bert:「我不必看照片,不過他們在照片裡一定很恩愛。我的當事人以為在電視劇拍完後,全家人就會搬回紐約,他們在那邊有一間公寓。」
Nora:「據我了解,Charlie也向Nicole保證過,他們結婚期間會在洛杉磯待久一些,可是他為了工作堅持待在紐約。Nicole最終待在紐約的時間遠超過他的預期。
事實上,幾年前有公司願意請Charlie來洛杉磯工作,這樣就能讓他把工作和家人帶回洛杉磯一年,可是他卻拒絕了──雖然Nicole希望他答應那個工作機會。(談判的攻擊)」
Bert:「他希望家庭和孩子能夠安定下來。(談判的防禦)」
Nora:「他們全家人到丹麥的哥本哈根停留半年,以便Charlie執導舞臺劇,這樣也算安定嗎?(談判的攻擊)」
Bert轉頭看了Charlie一眼,無言以對。談判是一種資訊戰(Information War),誰比較認真蒐集有效訊息,勝算就比較高。在這裡,攻守兩方律師的資訊顯然不對稱──不想離婚的守方(Charlie),因為現況滿足自己的需求,日子過得舒服愜意,我行我素,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的地方;但要離婚的攻方(Nicole),日子痛苦萬分過不下去,沒有對話或不善於溝通,覺得沒有改善的機會,對明天沒有盼望,人生失去努力的方向,只想盡全力從目前的困境中逃脫,找到好好活著的目標與希望。
Nora的反擊,證明眼前這個男人一切都只是為了自己,從沒考慮過妻子的想法和盼望,是非常自私的大男人主義。
Nora:「據我了解,Charlie住在紐約時,只要能配合他的工作時間,他就會飛來看兒子。」
Bert:「他一有機會就會飛過來。」
Nora:「我看不出來你為什麼不能住在這裡(洛杉磯)。」
Bert:「他在紐約賺錢。」
Nora:「恭喜Charlie拿到政府的獎金。我跟Nicole說過,我很喜歡你的作品,你真的很聰明,我真的很想看看你腦袋在想什麼?有一場戲真的可以聞到土司味,那是我當年看過最喜歡的戲,你真是個天才。(Nora了解並稱讚對手,讓對方感到迷惑,打亂談判的節奏。)」
Bert:「聽說百老匯的戲沒了?我很遺憾。」
Charlie:「他們不想聞到土司味吧。」
Bert:「劇場這一行很競爭吧?」試著讓談判對手知道,自己當事人的艱難處境。
Nora:「Charlie在洛杉磯時,Nicole當然同意,如果Henry見到父母的時間一樣多,這樣對他是最好的。Charlie,洛杉磯真的很不錯,你應該來這試試看。」
Bert:「我也喜歡這裡,讓我們把對兩座城市的喜惡先擺在一邊。我們不同意這對夫妻屬於洛杉磯家庭,他們已經達成非常清楚的協議,只要Nicole的戲拍完,他們就回紐約。」
Nora:「我不知道他們有任何協議。」
Charlie:「我們沒有書面協議。」
Bert又看了Charlie一眼。
Nora:「Charlie,這就像你跟Nicole講好,要在結婚期間多待在洛杉磯對嗎?」
Charlie:「我們沒有講好,只是討論而已。」
Nora:「所以,你想要的就是協議(deal),而Nicole想要的就只是討論(discussion)對嗎?」瞧!這就是這對夫妻的大問題──想法有很大落差,男方不夠尊重女方,男女不平等。
Bert:「讓我們私下討論一下。」面對來勢洶匈、如發連珠炮一樣的Nora律師,老律師Bert喊了暫停,要求跟自己的當事人另闢會議室商量一下。談判可以喊暫停,凝聚共識,或解決內部矛盾、衝突與爭議!
Bert:「Nora這個律師很精明也很凶悍,對嗎?現在處境很艱難,因為大家知道你願意為兒子飛來洛杉磯,並在這裡租一間公寓。」
Charlie:「是你叫我租的。」
Bert:「我知道。」
Charlie:「我這麼做是為了看孩子,不是為了開先例。」
Bert:「是的,但不幸的是,你的確創下先例,法官可能也會這麼看。」
Charlie:「還有什麼辦法呢?難道我要待在紐約,永遠不來洛杉磯?」
Bert:「當然不行。這樣的話,法官會認為你不想見兒子。」
Charlie怒問:「到底要不要上法院?一下要,一下又不要。」
Bert:「照這樣下去,我們可能要上法院。」
Charlie:「你知道,我聽你講這句話有多火大嗎?」
Bert:「我知道,我也知道看起來對你很不公平。但假設你是一個被老公拋棄的弱勢媽媽,老公又一毛不拔──制度就是為了避免民眾受這種苦。」
Bert:「聽著,我認為法官不會讓孩子離開加州,我建議今天和解。」
Charlie:「和解的意思是?」
Bert:「讓Nicole繼續住在洛杉磯。」
Charlie:「不行,Bert,絕不可以,我們一定要打贏官司。」
Bert:「別忘了,對Henry最好的結果才叫贏。如果你們上法院,就會把他牽扯進去。」
Charlie:「可是如果他留在這裡,我待在紐約,那我就沒辦法再好好當他的父親了。」
Bert:「情況會不一樣。」
Charlie哽咽地說:「父子情都沒了。」
Bert:「那你搬過來呀!大家都說洛杉磯的發展空間很大。」
Charlie怒斥:「去它的空間很大。」
Bert:「我會遵照你的想法去做,但這是我的建議。
這種事我看太多了,這些法律攻防的後果無法想像,我有個當事人得了大腸癌,還沒跟老婆達成協議就死了。」
Charlie:「到紐約打官司呢?」
Bert:「太晚了,就算這樣恐怕也沒差,他們提出的贍養費條件很合理,沒要你交出政府獎金的一半就得偷笑了。」
Charlie:「他不會這麼做的,他知道我把錢都投入了劇場。」
Bert:「官司繼續打下去,他就有可能這麼做了。」認清現實,了解人性。
Charlie:「演員和工作人員都需要這筆錢,法院不可能同意吧?」
Bert:「不管法院同不同意,光是上法院,你的獎金就會少一半。」
Charlie:「我簡直就像個犯人。」
Bert:「可是你沒犯罪。」
Charlie:「感覺卻不是這樣。」藝術家的感覺很重要!
Bert:「如果現在同意洛杉磯的事,然後設法達成最好的協議,應該可以讓他在其他方面讓步。」
Charlie:「沒有其他方面了,就只有這個,我兒子必須知道,我為他拚了。」
Charlie表示,這次的離婚談判沒有其他選項。他直到現在才發現事態嚴重,他失去的不只是婚姻,還有在紐約照顧寶貝兒子的父權。談判要充分準備,知彼知己,否則將得不償失,後悔莫及。
Bert:「他會知道的。」
Charlie:「一開始就不應該讓他把Henry帶來洛杉磯。」有錢難買早知道,何況沒錢。
Bert:「就算不是洛杉磯或紐約,也會有其他的問題,你們可能爭房子或爭學區。」
Bert想說個笑話來點醒或安慰他的當事人,但此時的Charlie心智大亂,已聽不進去。
Charlie:「抱歉Bert,你講笑話也要收費嗎?」他已失去對Bert的信任。
Bert語重心長地說:「不論發生什麼事,都只是暫時的。Henry會長大,對這件事會有自己的想法,時間站在你這邊,Charlie,也許他會到東岸念大學。」
Charlie忍不住地哭了,Henry今年才八歲。Charlie的憤怒淹沒了他的理智,再也聽不進老律師Bert任何一句智慧的經驗談,決心打一場硬戰!
【Jay律師在法庭上遇見Nora律師的拚命互砍廝殺攻防戰──當事人血流成河】
當Nora律師在法庭外看到Charlie臨陣換將的Jay律師,瞬間臉色大變,他的臨場反應是:「之前和老律師Bert談好的協議內容,將全數推翻重來!」
他對Nicole說:「這是殊死戰,我要爭取平常不會碰的條件,這制度鼓勵壞人。」
他的意思是:對方律師Jay是個狠角色,我們必須硬出牌,把姿態拉高,要更多,才能得更多!也許本來可以好好私下和解,一旦進行律師攻防戰,就要撕破臉,拚個你死我活,才能拿到自己原本想要的東西。非要刀刀見骨,血流成河,才能說服法官給予自己當事人較有利的判決,這制度鼓勵律師在法庭上逞凶鬥狠的壞行為!
談判的代表很重要,Charlie為了打贏官司,爭取兒子回到紐約,維繫其渴望的父權,他開除了建議進行和解、以保護兒子Henry為重,主和的老律師Bert,因為他覺得Bert無法對抗精明能幹、辯才無礙的Nora律師。
為求勝訴,帶Henry回紐約住,他不惜重金找回之前談過,但自己不以為然、主戰的Jay律師,上法庭和Nora律師進行離婚訴訟辯論的談判協商。
Jay的開場白:「先談點歷史,Charlie10年前甘願冒著風險,首次聘請Nicole擔任演員,在他紐約市的舞臺劇公演。他是前衛劇場深獲好評的新銳導演,而女方呢,則是以三級片露點女星聞名。」
Nora反駁:「我的當事人為藝術犧牲,不會因此而感到羞恥。」
Jay的攻勢不斷:「10年後,他演出許多知名的劇場角色,成為受人敬重的演員,因此有人邀請他來洛杉磯演出知名電視劇的女主角,這個新的工作機會是拜Charlie所賜。法官大人,我們不應該支持贍養費,事實上,Charlie應該有權得到Nicole因為演出這部電視劇而在目前與未來的收入。」
果不其然,Jay一開始就當眾在法官面前,揭露Nicole過去的黑暗史,說明Nicole有今天的成就,都是拜他丈夫導演所賜,Charlie應該獲得Nicole演出電視劇的一半報酬。
Nora律師則馬上將自己的西裝外套脫掉,用自身所穿的無肩帶洋裝小露性感,試著在視覺上影響法官的思維,扳回Nicole的形象,他要告訴法官:「穿著並不會影響專業,我們應該尊重女性的職業。」果然是高手,不僅心思細膩,而且反應迅速。並從Charlie最近獲得政府高達65萬美元獎金的「麥克阿瑟獎」展開攻擊,要求Nicole能夠分享一半獎金。
Nora說:「依照Jay律師的說法,Nicole對於獲獎也有貢獻,他不但推掉片酬高,而且非常成功的電影事業,只為了在Charlie的小劇團表演,早期也提供了Charlie一筆紓困貸款。Nicole以自己的大名當劇團的招牌,觀眾就是因為有他才進場看戲。他幫Charlie建立名聲,這10年來,一直有人邀請他演出電影或電視劇,Charlie卻要他拒絕大部分的戲約,以便照顧小孩和演出舞臺劇。」
在Nora律師流暢的闡述中,身為丈夫劇團「臺柱」的「人妻」與「人母」,這三個角色綁住Nicole10年的黃金歲月,讓他埋沒青春,有志難伸。但若從Jay律師的說法來看,Charlie苦心經營的小劇團,也真切地給了Nicole10年的表演舞臺,讓他煥然一新,發光發熱,成為劇團的看板人物,建立良好的口碑和知名度。魚幫水,水幫魚,重點不在誰幫誰多,而在「心態」,雙方是否學會感恩與珍惜?做人比談判訴訟辯論更難!我教的不是談判,是人性!清官難斷家務事,到底誰幫了誰,怎是三言兩語可以道盡?情字這條路──難走。
Nora繼續說:「雖然我們願意在贍養費上給點彈性,但我們也要求Charlie要平分獎金。」Nicole本來不要求獎金,但面對Jay律師的猛攻,Nora必須把要求提高,硬出牌增加談判籌碼,以免被對方予取予求。
Jay:「Nora,我很欣賞你在爭取監護權時,把Charlie的劇團貶低為搖搖欲墜的文青垃圾,可是想多要點錢時,就把他說成是有錢的百老匯大導演,你不能雙重標準。」
談判的「標準」很重要,是雙方作為或不作為的憑藉與參考,重點是,誰說了算?
Nora:「Jay,不管你覺得公不公平,這65萬美金的第一筆獎金12萬5千元,已經進了婚姻共同帳戶,成為雙方共同財產。」
這就是江湖,這也是人生。是非對錯,恩怨情仇,都不好當作談判的籌碼或資源。口說無憑,只有讓數字或證據說話,白紙黑字才有力量!
Jay激動地站起來說:「Nora,你對這段婚姻的描述,簡直就像在平行時空。女方突然搬到洛杉磯,又堅持繼續住下去,扣留Henry,讓他跟生父感情疏離,讓Charlie的生活天翻地覆,這根本就是突襲對方的惡劣行為。」
Nora被Jay激怒了:「扣留、疏離,真的嗎?這都是挑釁的字眼,不但完全錯誤,對和解也毫無幫助。」Nora展開反擊:「雖然加州並不管離婚是誰的錯,但我還是要說出事情真正的經過,那就是Charlie有婚外情。」
Jay馬上回嗆:「Nicole承認駭進Charlie的電腦偷看電子郵件,一經證實在美國就是重罪!何況,Nicole長期以來都有酗酒的問題,如何照顧好小孩?」
Nora反問Charlie:「如果你無法善用既有時間並負起責任,要怎麼和Henry有更多共處時間?」Nora最後再補上一槍,跟法官告狀:「最近Charlie來洛杉磯看兒子,毫無音訊地遲到了兩小時,甚至他的車上還沒有安裝汽車兒童座椅。」
這就是談判攻防的「以牙還牙,以眼還眼」,你凶我就凶(對上Jay律師),你軟我也軟(對上Bert律師)。
Nora和Jay兩位大律師在法庭上殺紅了眼,讓他們的當事人都深受重傷,出乎意料,得不償失。理性談判真的很重要,烽火漫天,傷的是誰?
與其上戰場、上法庭,不如先上談判桌,因為成本較小,損失相對不大。老律師Bert當初提醒Charlie的忠言逆耳,如今一一實現,悔不當初。
法官大人終於說話了:「兩位律師,你們看看法庭上人滿為患,很多人沒有像你們當事人擁有的資源(花大錢請律師),而且我相信你們對於孩子的監護權還有得吵。
我先維持原判:『這是個洛杉磯家庭。』等專業評估員拜訪過兩造當事人,再視需要修改命令。」
談判的資源不一,資源多的勝算高。離婚談判的局,包括夫妻雙方和他們的律師及孩子、法官、專業評估員,還有法庭上的其他人。談判的標準,以專業評估員評估分析雙方狀況的結果,讓法官做出最終判決。
【當Charlie遇見Nicole:感情放一邊,反目別成仇──談判的底線,溝通的紅線】
法庭辯論結束後的某日,Nicole去Charlie住的地方溝通協商,希望找到最好的做法。一開始聊到孩子在學校的表現時,兩人還能有說有笑,隨即Nicole切入今天要討論的議題。
Nicole:「我們應該好好談談,我覺得事情有點過火了。我媽為了幫我付律師費,已經拿房子去抵押。」
Charlie:「我不是有給Nora錢?」
Nicole:「你只負擔三成費用。」
Charlie:「如果能讓你欣慰的話,我也快破產了,我剛剛才同意執導兩部爛戲,Henry的大學基金也沒了。」
Nicole:「我們之前還能盡量讓Henry不受到影響,現在情況變了,我們必須保護他。」
Charlie:「我同意。」
Nicole:「Nora說評估員要到我們家,除了我們之外,還要訪問Henry、我們的朋友、家屬和仇人,然後觀察我們跟他相處的情形。」
Charlie:「好恐怖。」
Nicole:「如果有人跑來觀察我怎麼帶孩子,我絕對拿不到監護權。」
看到Charlie很認同地點頭,Nicole連忙說自己是開玩笑的。
Charlie:「我知道,我也有同感。」
Nicole:「所以,也許我們兩個可以想出解決辦法。」
Charlie:「還記得我一開始就這麼說嗎?」
Nicole:「我知道,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。」
Charlie:「我早就想到會這樣。」
Nicole:「反正要試試看嗎?」
Charlie:「好。」兩人相看無言,沉默許久。
Charlie:「我不知道要怎麼開始?」
Nicole:「你知道為什麼我想要留在洛杉磯嗎?」
Charlie:「我不知道。」
Nicole:「Charlie,這種態度要怎麼討論呢?」
Charlie:「我真的不知道。」
Nicole:「你忘了曾經保證,我們能待在洛杉磯一陣子?」
Charlie:「我們只是討論,夫妻本來就會討論事情。
我們也討論過搬到歐洲,還有買個櫃子什麼的,是要買儲物櫃,把沙發後面的空間填滿,可是沒有真的去做。」
Nicole:「你推掉之前洛杉磯的工作邀約,本來我們可以在這裡住一年的。」
Charlie:「我不要啊!我們的劇團很棒,在紐約過得很好。」(自私的大男人)
Nicole:「那叫做很好的生活?」
Charlie:「你知道我的意思,我不是說婚姻幸福美滿,我是指紐約布魯克林區的生活。工作上,其實我根本沒有考慮過其他選項。」
這段話除了彰顯Charlie缺乏同理心,只顧自己的自私性格(人,大多是自私的),也提醒我們:上桌談判若只有一個選擇,沒有別的選項,談成的機率接近0!談判要有些彈性,做人也是如此。
Nicole:「問題就在這裡。我是你老婆,你應該要讓我快樂。」
Charlie:「拜託,你很快樂了!你只是現在決定自己不快樂。」
沒有比較,就沒有傷害;沒有夢想,就能安於現狀;沒有珍惜,就沒有未來。切記!
Nicole:「我工作在這裡,家人也在這裡。」
Charlie:「我同意讓Henry上這裡的學校,是因為你的戲變成連續影集,我以為等你演完戲就會回紐約。」
Nicole:「親愛的,我們從來沒有真正說出口,那都只是你自己的假設。」
人常犯的毛病:「自以為是,理所當然。」愛要說出口,不滿也要說出口,不確定答案的問題,最好都要說出口。這不是打啞謎,也不是中樂透,而是夫妻間的有效溝通。世上最遠的距離,就是我就在站在你面前,但你不知道我愛你,因為愛你在心口難開,通常換來無言的結局。若是商業談判,則要求更嚴格,口說無憑,白紙黑字才算數。
Nicole:「Nora說現在沒有回頭路。」一講到律師,雙方的火氣就來了,戰線點燃,一發不可收拾。這真是個特殊的職業,特別在美國,當事人不喜歡,但又不得不花大錢請律師。能溝通談判,最好別去法院,勞民傷財,得不償失。
Charlie:「去他的Nora,我受夠他老是說我一直住在洛杉磯,即使我根本沒住在這裡。你竟然讓他把我講成那樣。」
Nicole:「Jay也說我壞話好嗎,你不該開除Bert的。」
Charlie:「惡人要有惡人治!」
Nicole:「我們的律師都把我們妖魔化了。」
Charlie:「Nora更過分!」
Nicole:「Jay說我是酒鬼。」
Charlie:「你設局騙我,讓我過地獄般的生活,」
Nicole:「你在婚姻中讓我過地獄般的生活。」
Charlie:「喔,原來這段婚姻像地獄!」
Nicole:「現在你還想把Henry拖下水,好讓事情再次如你所願。(帶Henry回紐約過父子倆的生活,執行父權)」
Charlie:「我的願望不是這個,也許現在是,但以前的狀況,對他才最好。(全家三人都住在紐約,Charlie以自己為生活中心,不管妻子的想法)」
Nicole:「我還在想你什麼時候會說:這是Henry要的。(嘲諷對方總自以為是)」
Charlie:「你去死吧!」
Nicole:「不!你才去死吧!你如果願意聽兒子或別人的話,就知道他比較想住在洛杉磯。」
Charlie:「別把你對我的感覺推給Henry。」
Nicole:「他說過比較喜歡這裡。」
Charlie:「那是因為他知道,這是你想聽到的。(Jay律師之前的提醒)」
Nicole:「他說你一直在打電話,都不跟他玩。」Charlie:「那是因為我在洛杉磯離婚,又得想辦法在紐約導戲。(蠟燭兩頭燒的苦,心事誰人知?)結果因為我不在紐約,百老匯的戲告吹了,這麼難得的大好機會,我辜負了劇團夥伴。」
Charlie愈講愈氣,兩人愈吵愈激烈,從婚姻、孩子到工作,音量愈來愈大聲,漸漸快失控了。
Nicole:「你根本不想要這個機會,有什麼好爭的?你真的跟你老爸一個樣!」
Charlie:「別把我跟我爸比!」
他指著Nicole大聲斥責,Charlie跟原生家庭的關係不好,對方顯然踩到他的紅線。(溝通或談判時,不能輕易觸碰的點,否則將破局、失敗、撕破臉)
Nicole:「我沒把你跟他比,我是說你的行為跟他很像。(提油救火,愈描愈黑)」
Charlie:「你就跟你媽一樣,你抱怨他的毛病,你自己都有。Henry都快被你逼死了。(以牙還牙,以眼還眼)」
Nicole:「首先,我愛我媽媽,他是個好媽媽。」
Charlie:「我只是重複你的話。」
Nicole也怒了:「而且你敢說我的教養方式跟我媽一樣?我也許跟我爸一樣,但跟我媽不同。」
Nicole說到聲嘶力竭、血脈噴張,可見千萬別批評對方父母,或是拿父母來跟自己比較,攻擊對方,否則就如同武俠小說中的七傷拳,傷人傷己,得不償失。
Charlie:「明明就一樣,而且你也像我爸,又像我媽,你集合這些人的所有缺點……你不論在洛杉磯或在哪裡都不會快樂,你會找到跟我相反、比我更好的男人,然後過幾年又會反抗他,因為你要有自己的聲音,但是你不要聲音,你只想抱怨自己沒有聲音。(好像繞口令)」人是矛盾的動物,要了解自己是件難事,要改變自己更是難上加難。
Nicole:「我想到跟你結婚後,自己就完全變了一個人,我們竟然結婚還有小孩。」
Charlie:「你退化了,你回到認識我之前的自己,真悲哀!」
Nicole:「大家以前都說你太自私了,不可能成為大藝術家,我還幫你講話。他們講的完全沒錯,」
Charlie:「你的演技顛峰已經過去了,現在愈活愈回去。」
Nicole:「你故意把我逼瘋,去你的爛人!」
Charlie:「你想給人受害者的形象,因為這是最好的辯護策略嗎?但你我都知道,這是你自己選擇的人生。以前想要,現在又不想要,你利用我擺脫洛杉磯,離開家裡。」
Nicole:「我沒有利用你。」
Charlie:「明明就有,現在還怪我,你一直提醒我做錯什麼、我有多糟糕,跟你在一起毫無快樂可言。」最後這一句讓Nicole再次聯想到Charlie的婚外情,如同火山爆發般地互相指責對方,兩人都覺得對方是恨自己的。
Charlie:「你讓我失去好多機會,你什麼都要,什麼都求快,我本來不想結婚的,我還有好多事沒做。」
Nicole:「謝謝你喔。」
Charlie:「不客氣。」
Nicole:「我竟然要認識你一輩子!」
Charlie:「你他媽的神經病!而且你就要贏了!(離婚官司勝訴,Henry留在洛杉磯住)」
Nicole:「你在開什麼玩笑?我當初還想結婚,我已經輸了,你根本不像我一樣那麼愛你。」
Charlie:「這跟洛杉磯有什麼關係?」
Nicole:「你的自私已經完全內化了,甚至不知道這就是自私,你真是個王八蛋!」
Charlie:「我每天早上醒來都希望你死掉,如果能保證Henry不受影響,我真希望你得絕症,然後出門被車撞死。」
Charlie瀕臨崩潰邊緣,雙手掩面,痛哭失聲,跪在地上說:「我的天啊!對不起。」
Nicole輕拍他的背,安撫他破碎的心,表示:「我也很抱歉。」
其實這對夫妻都是善良的好人,而且還愛著對方。
否則吵成這樣,可能會失去理智,拿刀互砍。善意提醒:離婚或分手談判的地點很重要!最好在公共場合,可避免兩人獨處不可預測的危險性。人在吵架時,常會口不擇言,所謂「暴怒勿言,言必傷人」,此時應該調整呼吸和心情,避免惡言相向,禍從口出,或是立刻離開現場,不做無謂的相殘。但現實生活沒那麼容易,反唇相譏有時只為了出一口氣,求個痛快又怎樣?無論最終談判結果如何,這段婚姻故事兩敗俱傷,沒有贏家。兩人從一開始想要好好談,到最後雙方口不擇言、互相痛斥,痛哭道歉。想想,如果當初按照老律師Bert的建議和解,是否會好多了?但人生沒有如果,只有結果。
所以,學會有效溝通,雙贏談判很重要,對吧!
不久之後,Charlie和Nicole雙方都同意放寬要求,平和達成協議地完成離婚程序。離婚後的某一天,Henry忽然發現Nicole之前在離婚諮商期間,應調解員要求寫下喜歡Charlie的原因清單,要求老爸唸給他聽,Nicole看著這般情景,和Charlie一樣,不禁潸然淚下。原來Nicole當時唸不出自己寫下來的兩句話是:「我才認識他兩秒,就愛上他。(I fell in love with him two seconds after I saw him.)」
「就算愛他已經沒有意義了,我今生還是會愛著他。(And I’ll never stop loving him, eventhough it doesn’t make sense anymore.)」
此情可待成追憶,只是當時已惘然。結婚是溝通,離婚是談判,各取所需,利益交換。
看完電影《婚姻故事》的反思與自省,練習與挑戰:
Q1:在這個婚姻故事中,哪一幕情景讓你印象最深刻?Nicole和Charlie的離婚談判協商,兩人最大的共同利益就是兒子Henry。談到兒子,就有話聊,心情愉悅。但為了離婚和監護權歸屬問題,不僅把兒子牽扯進來,為他準備的教育基金也都花在律師訴訟費,應驗了當初老律師Bert提醒Charlie的智慧哲言:「建議今天就和解,避免走進法院,因為父母雙方都是為Henry好,而法律的攻防過程很慘烈,結果更無法想像,所得政府獎金還會少一半,情何以堪?」不經一事,不長一智,這就是人生。
Q2:看完這部電影,你覺得這對夫妻的婚姻路真的走到盡頭了嗎?如果照一開始兩人的協議,不找律師做中間人,不上法院打官司,原本三人的小家庭生活會不會更幸福快樂?住紐約好?還是住洛杉磯好?誰說了算?
Q3:你覺得Nicole和Charlie兩人各自的優點和缺點是什麼?兩人的溝通好嗎?如果雙方能更有效溝通,電影會有不同的結局嗎?如果你是編劇,會怎樣改編劇本,才能讓王子、公主和他們的孩子,繼續過著美滿的日子?珍惜與感恩,才是人類幸福快樂的泉源。你覺得呢?
談判溝通筆記
•解決衝突的三個途徑:力(power)上戰場、上街頭;理(right)上法院;利(interest)上談判桌。看你先選哪一個?有時以力逼談,有時以理逼談,無論如何,都要好好談。
為何老律師Bert說「和解談判會比上法院好」?因為在法庭攻防戰,為了要贏這場官司,為了自己的形象、收益、聲譽或紀錄……,雙方律師常會義無反顧、毫無保留地將九陽神功催到極致,或是獨孤九劍齊發,在內功盡出、刀光劍影的談判攻防下,當事人怎能不血濺當場?
•談判的代表:
Charlie一開始找到的Jay律師,聲稱Nicole找的Nora律師是個狠角色,要上法庭談判,絕不能心軟,必須用盡全力、無所不用其極地搜集有利證據,重要訊息。包括對Nicole的身家調查,是否有錢?是否吸毒嗑藥?是否找人跟蹤Charlie,以便找到他的把柄?同時,Charlie必須要找私家偵探來調查Nicole,找到對方的弱點,加以攻擊甚至毀滅。Jay律師是對的,現實是殘酷的,孩子只有一個,談判前先問問自己要什麼、憑什麼?想要勝出就得多下功夫充分準備,甚至現在就要習慣叫對方「賤女人」。《孫子兵法》:「殺敵者,怒也!」
理性交織著瘋狂的談判攻防戰:談判時,你是硬出牌(姿態擺高)還是軟出牌(身段放低)?或是不按排理出牌?見招拆招──來自於豐富的經驗和充足的準備。
Nora律師在法庭上面對突如其來的Jay律師,除了一開始對自己罵了一句髒話宣洩情緒外,之後展現的冷靜與犀利,令人讚歎。
•溝通、銷售、談判無所不在!而溝通是最基本也最重要的核心能力,常常我以為你懂、我以為我們有共識、我以為這是確定的「協議」,但你卻認為只是一般的「討論」。溝通最怕「我以為」,人生沒有「早知道」,看電影學溝通談判,也學做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