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戴口罩,身穿牛仔褲、粉紅色的台北台新戰神周邊短袖,台新金控董事長夫人彭雪芬一身素淨地走進傍晚的新莊體育館。
這天是五月九日,台灣職業籃球大聯盟(TPBL)例行賽進入尾聲,台北台新戰神(以下稱戰神隊)對上新北國王。儘管戰神隊早在六天前已經提前取得季後賽資格,但作為熱愛籃球的球隊大家長,彭雪芬依然準時到場支持。趁著球場燈光昏暗、主持人介紹球員出場之際,她低調繞過整座球場,爬上二樓,與戰神隊的應援團緊偎著坐在一起。
兩個半小時的比賽,她全程坐得直挺挺,一雙大眼隨著球員身影來回移動,用半座球場外都聽得到的音量大喊「防守!」「加油!」戰神隊球員進球時,她用力揮舞手中的拍拍扇歡呼;對手犯規時,她站起身激動頓足,指著犯規球員,高聲叫裁判「看電視(回放畫面)」。
追隨次子吳昕豪的興趣,彭雪芬熱愛看籃球,但凡有空,都能在台新戰神隊出賽現場看到她賣力加油的身影。(攝影/唐紹航)
場邊化身親友團
沒有大金控董座夫人的包袱
比賽一路拉鋸,儘管最終戰神隊以九十七:一○五吞敗,但彭雪芬仍像個以孩子為傲的母親,在球賽結束後向離場球員一一揮手致意。整個過程,要不是有一名隨扈在進出場時緊跟在側,眼前的女子更像熱血的球員親友,絲毫看不出大金控董事長夫人的架子。
真誠率性、沒有包袱,體貼地守護身邊的人──球場邊的彭雪芬是如此,過去四十多年來,陪伴夫婿吳東亮征戰商場的她,同樣也是如此。
今年三月底,金管會通過台新金以換股方式合併新光金,吳東亮在國內金融版圖拿下標誌性的一役。彭雪芬雖未曾涉入金控運作,但多年來作為吳東亮背後最強韌的支柱,功不可沒。近日接受本刊專訪時,吳東亮更深情告白:「她不只是我的妻子,更是我的救命恩人!」
從球場到商場,這位始終在賽場邊守候陪伴的女性,究竟為何能成為台新金的最強後盾?
活過八○年代的台灣人,大概很難不認識彭雪芬這號傳奇人物。一九七九年,年僅十九歲的她被導演徐進良相中,以素人之姿主演電影《拒絕聯考的小子》紅遍全國,與林青霞等一線女星齊名。八四年,彭雪芬嫁給大她十歲的吳東亮,隨即閃電息影、淡出演藝圈。
沒有顯赫家世與傲人學歷的彭雪芬(右),嫁給吳東亮(中)後,一步步用行動向吳家證明自己。(攝影/吳東岳)
2021年,彭雪芬(左)參加台新女子路跑,領跑121公里組,結束後由夫婿吳東亮(右)攙扶陪伴。(圖/台新金控提供)
偶像也有俠女面
導演徐進良 憶她殺青酒上豪爽對飲
當年將彭雪芬一手捧紅的徐進良,對彭雪芬的第一印象是清純乖巧,談吐卻自然大方,沒有那個年代女學生常有的羞怯。開始合作之後,他也發現彭雪芬聰明用功,雖然是新人,但台詞背得熟、演戲很少NG;平常在片場,她常一個人坐著看書,獨特的氣質,讓他留下深刻的印象。
不過合作久了,徐進良也漸漸發現彭雪芬反差的一面,「她看起來乖乖的,但講話卻是大嗓門,喝殺青酒的時候,可以跟其他男演員豪飲,把我嚇死了!」銀幕上清純的女偶像,私底下竟是豪爽剛直的俠女,讓徐進良至今記憶猶新。
多年之後,俠女當上台新董娘,也成為吳東亮酒局上不可取代的隊友。由於吳東亮不喝酒,夫妻一起參加應酬時,往往是彭雪芬代替先生逐桌敬酒、吆喝炒熱氣氛。跟彭雪芬拚酒過的台新高階主管們都紛紛證實,「夫人很能喝!」
此外,儘管經常被媒體稱為「最美董娘」,但彭雪芬長年不愛化妝。徐進良回憶,多年前有次跟電影投資人、長億集團創辦人楊天生吃飯,當時已經紅遍大街小巷的彭雪芬素顏路過,跟兩人打招呼,楊還特別叮嚀徐:「她現在是大明星,出門應該打扮一下。」然而正是這份平易近人的率性,讓她如今受到台新上下員工的愛戴,成為公認「最沒架子」的董娘。
執導《拒絕聯考的小子》、將彭雪芬捧紅的徐進良,當年就對彭的豪爽與俠氣印象深刻,受訪時更直言,後來彭涉險救夫,他一點都不意外。(攝影/唐紹航)
對友人細膩體貼
陳藹玲:記得我吃素 讓人感到sweet
富邦集團董事長蔡明忠的夫人陳藹玲,與彭雪芬相識三十多年,同樣對她私下豪爽率直的個性印象深刻。然而讓陳藹玲更珍惜的,是彭雪芬細膩體貼的另一面。
她分享,朋友聚會吃飯時,May(彭雪芬的英文名)經常會記得每個人喜歡什麼、特別帶一份小禮物給大家,「像是她知道我吃素,之前就特別買了她媽媽愛吃的豆包送我,這種日常的小心意,格外讓人覺得很sweet(甜蜜)。」
這份貼心照料,自然也反映在她與吳東亮的日常相處中。一名台新金員工就分享,平日吳東亮只要沒應酬、在辦公室用餐,都是由彭雪芬一手打理;午餐會議時,就會看到吳東亮的桌前經常是一大碗沙拉,搭配著鮭魚、雞胸肉等優質蛋白質。
就像在球場上,她全程緊盯著球員每個動作;守候在吳東亮旁邊,她也是用同樣的專注與細膩,照看著丈夫的飲食起居。
然而,彭雪芬之所以成為吳東亮口中的「救命恩人」,除了四十多年來的貼身照顧,最重要的,還是那樁發生在一九九○年、轟動全國的擄人案。
當年十二月,吳東亮在家門前遭到歹徒帶走、勒索一億元贖金。彭雪芬為了救夫,先後三次與歹徒交涉,第一次先付五百萬元贖金,第二次遵照歹徒命令,拒絕配合警方,隻身開車交付贖金;為了擺脫警方跟蹤,更一度衝撞警車,大聲懇求警察「不要跟著我」、「讓我去救我丈夫」。
最後一次交付贖款當天,彭雪芬在歹徒指令下,開車在大台北地區兜轉了一整天。當時剛做完子宮外孕手術的她,傷口破裂失血,卻強忍著疼痛,依照歹徒吩咐,孤身一人在天黑的深山裡,將九千五百萬元的紙鈔一捆捆裝進袋子裡,膽大心細又堅強的表現,最終取得歹徒信任、順利救回吳東亮。
吳東亮兄弟的另一半,多是實力雄厚的企業之後,如大哥吳東進的丈人是國民黨中常委、太子集團許勝發;二哥吳東賢結婚時,李登輝是介紹人;老四吳東昇則是與永豐餘何家結親。反觀彭雪芬學歷不高、出身演藝圈,嫁入豪門之初,長達六年不受吳家認可,直到鎮定救夫一役,讓她在吳家站穩腳步,開始慢慢散發影響力。
二○○一年,吳東亮創辦台新銀行文化藝術基金會,就是受到熱愛藝術的彭雪芬影響。曾任台北市立美術館館長、如今擔任基金會董事的林曼麗回憶,當年吳東亮夫妻在成立基金會前,特別來到她的辦公室徵詢意見;在她的建議下,基金會著力推廣當代藝術,每年舉辦「台新藝術獎」表揚國內的當代藝術創作,開辦至今二十三年,已成為國內藝術界公認最重要的藝術獎項。
一八年,台新銀行開始冠名贊助一年一度的「台新女子路跑」活動。彭雪芬作為台新金控的女性門面,為了在活動中領跑,開始積極練跑,於二○年領跑十公里組,隔年更成功完賽二十一公里的半程馬拉松。能在短時間內突破自我、完成高強度的賽事,憑藉的正是她驚人的恆心毅力。
代夫出征拿大位
替日後新新併奠定重要基礎
不僅如此,吳東亮因產經分離,無法擔任家族重要控股公司新勝、台灣新光實業董事長,一九年的改選,便由彭雪芬代夫出征,拿下大位,為日後新新併奠定重要基礎。二三年新光金改選,吳東亮這一脈同樣也由彭雪芬領銜,出動六組徵求委託書,在在看出彭雪芬已不只是守候在吳東亮身邊的門面代言而已,更是他事業的重要後援。
二一年彭雪芬領跑完成半馬,平常稱職的配角,這天是賽場上的主角;吳東亮在跑道終點迎接完賽的另一半,溫柔地攙扶著她。隨著台新金、新光金雙劍合璧,兩人必定還是一如過往地緊握雙手、相互扶持,做彼此生命中最重要的另一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