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人家愛逞強,公務員退休,在她年輕的時候,是女強人,很多親戚的事常是由她來調停。又因為爸爸很早就臥病在床,所以身兼父職,一肩扛起家務生計。還好上天照顧,老媽媽的身體一向強健,但是老來骨質疏鬆還有尿失禁的問題,讓孩子非常擔心。
尤其是尿失禁,看得出來,讓老媽媽非常困窘,因為她不想包成人尿褲。
所以,家裡面就會有一些味道。周末假日孩子回家看媽媽的時候,委婉勸誡,老媽媽覺得自己還沒那麼老,不要孩子管,也不許孩子再講這個話題。
孩子有時候覺得,老了就是要認老,覺得老媽媽比小孩還任性,自己的身體自己都不照顧,還一直寄保健食品給他。
其實,旁觀者都能理解,對老媽媽來說,要承認自己的衰老與脆弱,是一件多麼難過的關卡,尤其,她已經習慣強者的角色這麼多年了。
或許,是老媽媽不希望自己成為孩子的負擔,在心態上,一直強撐著。最近孩子回鄉,又發現老媽媽因為天冷頭痛,出門不遠就堅持不戴帽子,血管收縮,躺在沙發上休養。又閒不下來,稍好一點,就又起來忙東忙西。
孩子擔心變成生氣,跟老媽媽起了口角,老媽媽趕孩子回家,孩子負氣返家,在路上又後悔又無奈。
我自己的經驗是,有時候,陪伴老人家,真的比陪伴小孩難。有時候,老人家的脾氣一拗起來,比小孩還要難處理。很多朋友,常詢問的問題,是跟自己的老父母,或者公婆如何相處的問題。
嘴要甜、EQ要好,講來簡單,但是很多人就是做不到。功力深一點的,還會軟軟地盧,找老人家信任的人跟他說話,透過宗教來影響老人家,這些,也是難以強求。而且多年的習慣很難改,老人家又面對不少老、病、死的壓力,老人家越是走不出去,他的思考就越沒有彈性。
不只如此,人老了,大腦退化,很多胡思亂想就跑出來了,情緒更是管不住,面對自己的父母,有時候又不能完全把他們的話當真,又不能都不當真,實在難為。
成年子女在面對自己的老父母,特別有情緒,許多回憶都湧上心頭,今昔交錯。說實在話,親子是這輩子牽扯最深的關係,本來就不是很容易。吵架口角,雙方都會後悔,在所難免。
這方面,面對很多問題,我從來都給不出什麼好答案。我也是戲中人,一邊看戲,一邊演戲。
只是,是不是本來就沒有容易的答案?是不是,我們想像中的大和解戲碼,儘管動人,卻不一定在我們身上發生?會不會,我們如何避免,就是難免會有遺憾?會不會,人老了,身心機能退化,有些事我們擋不了,我們只能做到夠好,沒辦法做到最好?
我只能試著同理各位,其實,我也需要被同理。各位同路的朋友,祝福您,我們相互勉勵!
(本文摘自《其實,我們都寂寞:培養獨處的能力,做自己最好的陪伴》,時報出版,石原加受子著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