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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北市新生南路一段、大安森林公園附近,有一家早餐店,老闆是一位外省伯伯,老闆娘是客家妹。老闆的手藝很好,他很會做麵食,婚後和太太一起開間店、養家活口。店裡賣的燒餅、油條、包子、饅頭都很美味。
我偶爾會到店裡吃早餐。這間店生意很好,夫妻倆忙進忙出,每次看見老闆,他手裡永遠不得閒,一下擀麵皮、一下磨黃豆,太太則是親切地招呼絡繹不絕的客人。
每天清晨我會到大安森林公園運動,有一天忽然聽見遠方傳來熟悉、銀鈴般的笑聲,走近一看,是一對老夫老妻在玩丟飛盤遊戲。只見年近八十的老先生將飛盤拋擲給站在前方的太太,你丟我撿,玩得好不愉快。
原來是這家早餐店老闆夫妻。老闆年紀已大,決定退休,將店交給二代經營。兩老退休後為了身體健康,早上就相偕來大安森林公園運動。雖然住在這附近幾十年,但是經營早餐店,沒有機會來運動,現在終於熬到了退休的年紀,才能來這裡運動身體、活絡筋骨。
老先生的個性比較木訥、沉默寡言,太太跟他相反,非常活潑。因老先生不喜歡和別人互動,一個人走路也沒勁,太太就想到一個方法:丟飛盤。這是兩人可以玩的遊戲,在你丟我撿中,會走路、小跑步。
太太知道先生不愛笑,將飛盤丟出去之後,她會想盡辦法逗先生開心。有時看她使勁地扭屁股,她不在乎自己已經七十多歲了,大力地搖動雙臀,只為讓先生哈哈大笑。每拋擲一次飛盤,她就扭一次,有時候會跳起恰恰、戲弄先生。偶爾經過他們身邊,看到這幅景象,心中覺得這是一對非常恩愛、可愛的夫妻。
他們在公園丟了五年飛盤,在邁向第六年的一天早上沒看到他們出現。又隔了一年,才終於見到太太單獨來到公園散步。她滿臉憔悴、看不到笑容。於是,我好奇地走上前去關心她。
我問:「伯母,怎麼沒看到你老公?」
她邊講邊掉眼淚地說:「我老公一年前因心肌梗塞忽然過世。」整整一年,她待在家裡,走不出喪夫之痛,直到現在才鼓起勇氣出門。她說,不運動對身體不好,整天待在家裡也會很悶,至少出來走走,看看日子會不會好過一點。
我們坐在公園的椅子上,聊了快一個小時,聽她說他們的故事。
她先生是職業軍人,兩人生了三個小孩,先生人很好,不抽煙、不喝酒、不打牌,兩人婚後從來沒吵架。
因先生很小就離開家鄉、獨自來到台灣,他的心情時常不好,總是悶悶不樂的。她總是安慰、鼓勵先生,要開心點、想些快樂的事情,他的個性才慢慢爽朗起來。
先生從軍中退伍後,她知道他很會做麵食,鼓勵他創業。兩人在自家一樓開間早餐店。先生做事情很龜毛,對品質的要求非常嚴格,做出來的料理很美味,尤其用雙手揉出來的饅頭很香、很Q;太太則是客家人,很會做蘿蔔糕,兩人在工作上互補得很好。
常年工作,她發現先生駝背,心臟和氣管都不是很好,於是在他七十五歲時要求他退休,將店交給小孩,兩人到公園運動。
她說:「我先生不喜歡和人家互動,我只好找兩人能互動的運動,丟飛盤、接飛盤,會拉直身體,他就不會駝背。」
聽完她的話,我很感動,這位先生因為遇到一位貼心的老婆,生活也因此過得比較好。夫妻一起創業,不但養活小孩,更替二代留了間能夠接班的店。
本文摘自今周刊出版社《女力重生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