結婚第3天開始上工...南光長媳嫁豪門「清晨睜開眼,就要忙到晚上7、8點」:我的苦能向誰說?

結婚第3天開始上工...南光長媳嫁豪門「清晨睜開眼,就要忙到晚上7、8點」:我的苦能向誰說?

▲2009年通過台灣智慧財產管理制度(TIPS)認證。

大三訂婚後,由長輩們看結婚的日子,是看到隔年,也就是民國59年農曆10月16日。所以我一畢業後,沒有在外面工作過,就直接進了南光。我們那個年代一般人結婚會去蜜月旅行,但我們沒有。結婚後,第2天先回娘家、辦「回門宴」,第3天我就開始上工了。

 

新嫁娘每天清晨5點起床,一人做3人工作

 

上工第一天,婆婆便丟給我一本「處方簿」,要我照上面做,我在學校雖然學過調劑,但是當時南光生產的藥品,我在學校沒有做過,於是開口問:「媽媽,這個藥要怎麼泡?」她回我一句:「你不是藥學系畢業的?」我聽她這樣說,只好惦惦(台語:安靜不說話),靠自己慢慢摸索。沒想到包括員工也都認為我是藥學系畢業的高材生,一定樣樣都會⋯⋯。

 

南光在1963年就已經拿到甲級製藥廠的執照,有聘任一個藥師、一個廠長。我結婚前,剛好原本的藥師說要嫁人而離職了,公公就沒有再續聘藥師。所以我一嫁進去,就要同時接下原本是婆婆做的藥物調劑,以及藥師負責的檢驗工作。後來公公又和朋友投資,成立一家做檸檬酸發酵的工廠,把南光的廠長調過去監督建廠工程,要我也接下廠長的工作。所以我除了做調劑、檢驗,還要兼廠長、負責生產製造,等於一個人當3個人用。有時候員工臨時請假,我還要遞補上去。再加上申請藥品的查驗登記、取得藥品許可證等等的文書作業,統統都要用手寫或用打字機,所以我要做的事真的很多。每天清晨5點眼睛一睜開,就停不下來,常常是下午1點半、2點才能簡單吃午餐。

 

當時南光共有兩條生產線,一條是生產100CC動物用的注射劑,有10幾張許可證,像氯黴素等抗生素、副腎皮質賀爾蒙、維他命製劑、綜合製劑等等。另一條生產線是生產人用的注射,大概有5、6張許可證,主要是10CC管瓶的注射劑,就是所謂的VIAL(小玻璃瓶)注射劑。員工則有20多位。

 

做調劑辛苦的地方有2個,一是要搬原料,必須很早起、很費體力;二就是調劑時,因為同時要處理很多種類的藥品,必須非常專注、小心。

 

先說搬原料的辛苦。那時候南光廠房有3層樓;1樓是包裝室,2樓是充填室(民國63年新增LVP藥液調製室);3樓是品質檢驗室、小藥調製室。但是放原料及成品的倉庫,是在另外一棟房子一樓。所以我每天早上5點起來,要趕快把原料從另外一棟樓抬出來、扛到廠房3樓的調劑室。必須這麼早,因為工人8點就上班,如果我沒有把藥先調好,工人到了沒有藥可以裝,人力就浪費了。

 

▲南光化學製藥總經理王玉杯(圖片來源:《誠擔:王玉杯一生懸命的南光傳奇》)

 

扛料費力、調劑費神,懷孕還是得做

 

那個年代不要說電梯、連機械升降梯都沒有,光是扛料就非常辛苦。一天要做好幾種藥,記得那時候光是胺基酸就有11種成分,還有安定劑,其他還有牛、羊、豬、雞飼料裡添加的維他命,叫「愛肥」。要搬的原料可能有幾十種。如果是桶裝的,我就用滾的,一階一階沿著樓梯滾上3樓,然後再用推的,如果是袋裝,就是用抱的、用拉的。然後打開桶子,或解開袋子,秤重,倒進三角瓶裡。每一種原料秤完,桶子要封好,袋子要綁好,再扛回去,要花的工很多。

 

我那時候很瘦,大概才40公斤,就算嫁進去馬上懷孕,也是照樣扛原料。因為我公公說藥品處方是商業機密、不能外流,然後先生要跑業務、也負責採購,沒辦法幫我。當時心裡覺得真的很苦,但我的苦能向誰說?

 

調劑雖然不像扛料那麼費力,但是相對耗神,必須非常專注。早年我們是用電爐加熱,上面放一個鋁製的洗臉盆煮水,再用一條毛巾蓋在洗臉盆上,一方面防止水滾了會外溢,另一方面把調劑用的三角瓶放在毛巾上,三角瓶才能比較穩定,不會移動、震動;這稱為水浴法(隔水加熱溶解)。調劑用的是五公升的三角瓶,一面秤料、投料,一面搖晃、攪拌,使其溶解。

 

我調藥真得很厲害,把原料比例都記在腦中,可以不用看處方簿,同時操作5種不同的藥物,也就是桌上放5個三角瓶一起調劑,因為有的要等它反應、有的要等它溶解,我都可以同步做。

 

待原料都反應後,再倒入混合用的20公升的廣口瓶,並加入無菌的蒸餾水稀釋,再用玻璃棒攪拌,以目視看刻度是否達到20公升,不像現在有(容積)量棒可以使用;待確認20公升廣口瓶內藥液的PH值、濃度都達到標準後,倒進老式的活性碳過濾器,過濾後,一個女工負責用乾淨的玻璃瓶裝填,另一個女工用橡皮塞把瓶子封好。

 

使用玻璃棒攪拌是有訣竅的,玻璃棒要懸空,把藥液攪到起漩渦、才能夠均勻混合,如果攪拌棒不小心碰到瓶底周圍比較脆弱的地方,玻璃瓶很容易破掉,這樣就浪費原料、瓶子也報銷了。所以若沒有經過專業訓練,隨便攪拌是很危險的。我們那個年代道具很簡單,就只有幾種:電爐(加熱調製用)、5公升三角瓶、混合稀釋用的20公升廣口瓶、玻璃攪拌棒、活性碳過濾器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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新建構LVP點滴輸注液生產線

 

1974年,南光新建構LVP點滴輸注液生產線,這是我公公的想法。他說因為點滴吊在病房裡,瓶子上面掛南光的品牌,大家都看得到,等於是直接行銷。

 

一開始南光每日產量是2千支。因為一支點滴輸注液的量要500CC,我每調配一壺20公升的藥,只能供充填40支;所以我每天必須要多調配50壺的藥,同樣的動作要重複做50次。

 

那時我真的忙得團團轉,一直重複拆袋、秤料、投料、溶解,再混合、稀釋、過濾;小針(10CC管瓶)藥調完了,又要趕快調製大針(500CC點滴),才來得及讓工人充填。從新建LVP產線之後,我幾乎就沒有吃午餐的習慣了,每天忙到傍晚4、5點,才能下樓吃一點點心,再上樓接著工作,忙到晚上7、8點才吃晚餐。那時候調劑做太多了,到現在隔了50年,我不用看處方簿、都還記得怎麼做。記得有家媒體採訪我,我說這段歷史給媒體記者聽,他們下的標題就寫我是「臺灣阿信」。

 

借錢擴廠,力拚3年還清

 

因為市場需求很好,公公想要買地擴廠,風水廖大師在1974年時,又幫公公看到新化的土地,也就是我們使用迄今的廠址。買地需要300萬元,當時我母親還健在,由她出面向臺南的布商借來的。

 

接下來整地、建廠,還需要很多錢,我就和公司會計扛了好幾本厚厚的帳簿,坐自強號到臺北南京東路「中華開發信託」總公司,想借1200萬元。那時候我還不到30歲,會計小姐年紀比我小,兩個年輕女生沒有膽子,要走到地下室的柯姓財務長辦公室,怯怯懦懦地才跨下階梯第一步,地下室就有人大聲問:你們要幹嘛?嚇得我們兩個倒退好幾步。

 

對方看到帳本說,「這種財務狀況的公司要怎麼借錢?」所以我們只好回臺南。隔了一段時間,一位負責核貸業務孫先生來電,說要來新化實地考察。我和陳董說,我們仍要依計畫開挖、建地基和綁鐵,讓對方知道我們就算沒借到錢,還是有錢繼續整地建廠。

 

孫先生來現場看過之後,就答應借錢了。簽下5年分期還款的合約,後來我拚著3年就把它還完了,因為捨不得要付利息。新化第一代廠房的建置前後花了6千多萬元。

 

作者簡介

王玉杯

臺南人。就讀臺北醫學大學藥學系三年級時,奉母命與南光創辦人陳旗安之子陳立賢相親訂婚,畢業後即嫁入南光,開啟接班經營藥廠之路。在夫妻攜手努力下,南光從僅20人的家庭式工廠,經過一連串轉型升級,深耕專精領域,不但是國內第二家全面導入GMP的本土藥廠,逐步積極敲開國際市場,已成為國際知名的「全方位針劑大廠」。並於2009年公開發行上市。

杜蕙蓉

出生於基隆八斗子的水瓶女子。畢業於世新大學。曾任職《自立晚報》,現為《工商時報》記者。著有《從現代命理看人生》、《人生.命相.預卜》、《風水.擇日.造命》、《得意的52週》等書。

陳淑泰

畢業於政治大學新聞系,曾任《中國時報》、《聯合晚報》記者,《工商時報》撰述委員、召集人、《Smart智富》月刊副總主筆;離開媒體圈後,曾任職某上市櫃公司集團副總。

本文摘自時報出版 《誠擔:王玉杯一生懸命的南光傳奇