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是最閒,卻被認為最該承擔…全台8成照顧者是女性,顧癌父又換失智母:女兒與媳婦不是天生的機器人

不是最閒,卻被認為最該承擔…全台8成照顧者是女性,顧癌父又換失智母:女兒與媳婦不是天生的機器人

當家庭需要長照,誰來扛?在台灣,答案往往早已寫好:「是女兒,是媳婦,是長女。」不是因為最閒、最擅長,而是因為她們是「女性」,這個身分就被默認為理所當然的照顧者。

姚琦(化名)的故事是無數台灣女性的縮影:她聰明能幹,卻一再為家犧牲,從照顧癌末父親到失智母親,職涯中斷,人生被責任壓得無法喘息:「女性不該被當成什麼都天生該會的機器人。」

照顧是一份工作,但承擔者卻不是專業人員;當我們談長照,不能只談制度,更要看見那些從沒被允許說「不」的人。

 

當女王前,先擺脫「長女」

 

姚琦即將年滿50歲,外型姣好、頭腦聰穎,自我介紹時常說:「我叫姚琦,搖旗吶喊的姚琦。」讓人一下就記住她。從小學任何事都一學就會,學業與工作表現出色。個性堅毅、敢衝敢做,優秀的她卻早早選擇退居第二線,未曾爭當老闆或高階主管。這與她原生家庭有關——一個充滿賭博、家暴與爭吵的地方,快樂總與暴力糾纏,不幸接連不斷。

 

三十年前台灣社會傳統眼光更強,要離開原生家庭只有兩條路:斷絕往來,或嫁人。靚麗的姚琦年輕時便幻想嫁人,不僅是為愛,還是為了逃離傷痕累累的家。有人問她:「不怕追求者看不起妳的家庭嗎?」她自信回應:「不會,只要那個人來追我,我就是女王。」

 

這句話展現她的自信與聰慧,卻也道出她通往自由的阻礙——長女身分。即使到了2025年,仍有許多家庭教育是「姊姊要幫忙照顧弟妹」、「姊姊要做家務」,亞洲社會「長姊如母」的期待,使與弟妹年紀相近的長女被要求早熟懂事,讀懂父母與家庭不和諧氣氛,失去作為女兒的權利。

 

幾十年前重男輕女更嚴重,長姊常為了家庭放棄學業、最早工作賺錢、辭職照顧家人。彷彿「長女」從出生起就不是孩子,而是隨時待命的工具人。這也是姚琦早婚的原因。如今孩子已大,但她真的擺脫原生家庭了嗎?沒有。或許內心仍有情感的人,這輩子終究過不了這一關。

 

全台過半女性化身長照機器人

 

將近40歲時,讓她又愛又恨的父親罹癌,她與二妹共同照顧,直到父親過世。么弟則因「男人要闖事業」的傳統,照顧父親家務事自然落到兩個早已出嫁的女兒身上。

 

除了自己的家庭以外,兩姊妹幾乎把時間都奉獻到原生家庭的照護上。


根據衛福部資料,長照家庭主要照顧者平均照顧年數為7.8年,年齡愈高平均照顧年數愈長。每日平均照顧時間為11.06小時,女性照顧者佔59.69%,65歲以上者每日照顧時間為13.28小時。

 

內政部2021年調查及家庭照顧者關懷總會資料指出,身心障礙者的主要照顧者中,女性佔78.9%,年齡以40~60歲(58.4%),再來是61歲以上(24.4%)。極重度患者的女性照顧者比例高達82.20%。照顧工作「女性化」深植於社會與家庭,國家的忽視與卸責,使母親、妻子、媳婦、女兒成為全年無休的照顧機器人,什麼都要會,又不能喊累。

 

最「應該」承擔的人

 

撐了幾年癌末照顧才剛結束,沒想到又遇到母親失智,在很短的時間內便無法說話與吞嚥。衛福部統計,全台65歲以上失智人口已達35萬人,平均每30分鐘就新增一個失智長照家庭。

 

失智症類型分布:

 

• 阿茲海默型:56.88%


• 血管型:22.91%


• 巴金森氏症型:7.12%

 

姚琦再次扛起照顧責任。弟妹已成家育兒,相較之下她的孩子已大,「看似」最有時間照顧母親。她在租屋處騰出一間小房間,安排看護24小時照料,各種「不得不」的承擔,最後都成為她理所當然的義務。

 

她曾離職專心照顧父母,後來回鍋成為二度就業婦女。長照花費對一般家庭而言是沉重負擔,每月開銷無止境,加上失智母親狀況不會好轉,更給內心一記重大打擊。

 

即使心力交瘁,她依舊沒有退路能喊放棄。姚琦不是特例,而是台灣長照困境與性別不平等結構下,無數「長女」的縮影。

 

即便不是長女,也可能是媳婦或女兒。她們不是最閒或最願意,而是最容易被認為「應該」承擔的人。

 

 

如果你累了

 

照顧責任不只是家庭個案,更是社會縮影。長照體系倚賴家庭支持,當責任落在特定角色與性別,壓力便成了長期壓迫。談長照政策與高齡社會,不該只看制度支援,更該看見家庭中那些無法說「不」的人。

 

許多長女照顧者面臨慢性壓力與情緒倦怠,然而心理健康支持資源仍不足。政府雖提供「喘息服務」與部分心理輔導,但宣導不足、取得困難,第一線照顧者往往無法真正「喘口氣」。

 

喘息服務申請方式:


向居住地縣市長期照顧管理中心或撥打1966申請。經訪視評估後,如符合條件,可申請:

 

• 居家喘息:照服員到府協助如廁、沐浴、穿衣、進食等服務。


• 機構喘息:短期入住長照機構,提供24小時照護。


• 社區喘息:白天或夜間到日照中心或小規模多機能中心接受照護。

 

▲(圖/衛福部提供)

 

照顧是一份專業工作

 

面對這些困在泥淖中的家庭,衛福部推廣政策也針對中重度失智長者,除日照中心、小規模多機能、瑞智學堂等服務,增設24小時失智照顧專區,採單元式照顧(每單元最多16人),空間配置如家環境,照顧比例每3人配1照服員,另有職能治療師、營養師等全人照顧。

 

從國際經驗來看,北歐將長照視為社會責任,提供完整社區照護資源並重視性別平等,不默認「女性應承擔」。日本曾因「照護離職潮」投入資源改善照護環境,推動照顧假、彈性工時,打造友善職場。

 

這些經驗雖無法複製,但為我們提供重要方向。談長照,不能只有「愛與責任」,更需政策、制度與社會共同承擔。

 

家庭照顧者關懷總會秘書長陳景寧指出:「照顧是一份工作,但照顧者卻不是專業人員。」唯有專業協助,才能避免照護負荷過重與衝突,防止下一樁長照悲劇。

 

照顧,是一份沉重卻真實的責任。但沒有人應該獨自承擔。

 

越來越多的聲音正在被聽見,資源也慢慢匯聚,只要有人願意伸出手,路就不會那麼難走。

 

如果你正在照顧誰,請記得:你不是一個人。累了,可以停一下。需要幫忙,也可以開口。

 

願未來,照顧不是犧牲,而是我們彼此扶持的方式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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