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天用餐時也不例外。婆婆說上個月見到我時,覺得我的氣色很差,公公很擔心我。我心想,我連自己氣色差都不知道,沒想到差到連公婆都擔心我了。
婆婆又說,幸好今天看到我的氣色好多了。儘管如此我卻無法對婆婆心懷感謝,內心仍無可避免地留有一點疙瘩。我無法全盤推翻婆家關心我健康的心意,可是聽到他們擔心我時,腦中就會浮現一個記憶。
在一次我沒有出席的聚會中,婆婆對老公說的話對我造成相當大的衝擊。雖然我不知道老公的氣色到底看起來好不好,婆婆卻說了這樣的話—「看兒子的氣色好不好,就會一下恨媳婦,一下又愛媳婦。」
我也不是不知道,對公婆而言,媳婦永遠是從屬於兒子的人,是唯有對自家兒子有好處才有價值的存在,而那時我的感覺就像是親自確認了這個事實。
既然這句話點出了「媳婦」的核心價值,在某些層面來說也為我帶來了警惕。婆婆把兒子的氣色、胖還是瘦、身心狀態,全視為媳婦的責任。難道看待我這個人的角度,非得建立在這麼卑微的基礎上嗎?
婆家的那句「擔心我兒子把妳帶來我家,會讓妳吃苦」,也具有相同脈絡,老公把我帶入婆家的概念本身就已經很羞辱人了,就算這句話是為我好,也開心不起來。
每次聽到以「妳嫁入我們家」開頭的話,我就確定自己在公婆眼中只是老公的一個零件,是很珍貴又必須小心翼翼對待的零件。「聽說最近連零件也必須當成機器來呵護,我反倒還得看零件的臉色呢。」
零件絕對不可能變得比機器本體更重要,而是必須扮演為了更重要的東西存在的角色。
要是有人問我,為什麼要在這種小事上鑽牛角尖,那我會說:「既然是小事,那要改變不是也很容易嗎?」敏感將會改變遲鈍且暴力的世界,我想把我的敏感打磨得更精細敏銳。
(本文摘自《控告婚姻:妻子的起訴書》,時報出版,四月天著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