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們帶爸爸進塔那一天,很失望什麼事都沒發生,後來一隻灰色的鳥停在我媽肩膀:該不會是爸?

我們帶爸爸進塔那一天,很失望什麼事都沒發生,後來一隻灰色的鳥停在我媽肩膀:該不會是爸?

讓面對未知而焦慮的人們,在約定當中重拾掌控感

 

愛,如果轉生成不同的型態,你願意再次緊緊擁抱嗎?


我有時候會覺得,臨床心理師在安寧療護中的工作堪稱「愛的加速器」。也就是跟死神賽跑時,外掛一個臨床心理師,就會讓愛的能量大爆發。雖然終究跑不贏死神,但至少讓還留在這個人世間,必須要繼續活著的人,得到一份值得珍藏的禮物。


不只心理師,有著相同理念的護理師、社工師、醫師,甚至是營養師、治療師,都帶著這樣的信念,從旁輕推著,讓家人間的愛有更多機會可以被如實表達。


有時候,我會鼓勵已經可以道愛的家人,彼此做一個「報平安」的約定。請病人平安抵達彼岸時,捎來一個訊息,讓此岸的家人安心。而報平安的形式,就要靠家人之間的默契與約定了。


我相信,自我暗示的力量是很強的,人與生俱來的選擇性注意力(selectiveattention),會塑造一個人對世界的認知與詮釋,所以,這個約定一定會實現,只是,你能不能認出它來。


在安寧病房一年一度的遺族追思會上,我遇到一位外單位的同事,她的父親在我們的安寧病房過世,隔了兩年,她的媽媽也走了。


那天,她跟我說了她爸媽「後來」的故事。


她說:「維君,妳知道嗎?我們帶著爸爸進塔的那一天,我跟我哥、我媽,一直在找我爸。因為前面七個七,他都沒回來,我們很失望。想說已經要進塔了,爸爸你真的這麼快就要去當快樂神仙了嗎?不是約定了在那邊安頓好之後,要捎個訊息讓我們安心嗎?結果,進了塔,儀式做完,關上靈位的門,還是什麼特別的事都沒發生,讓人既難過又好失望,大家都悶到一個不行。」


「從靈骨塔走出來要去開車的時候,門口停了一隻好大、好漂亮,全身都是灰色的鳥。因為我們心情都很低落,當時沒多加留意。結果那隻鳥,居然蹦著蹦著跟在我們的身邊。我媽媽用力踏了地,想把鳥趕走,那隻鳥飛了一圈,就這麼剛好,停在我哥車子的後照鏡上。」

 


「我跟我媽說,也太巧了吧?該不會是爸?要不然牠怎麼會跟著我們,還飛到哥的車上?」


「那隻鳥就這樣停在後照鏡上,好像在等我們,居然會有鳥這麼不怕人。我心想,怎麼可能?結果我哥走過去,問那隻鳥:『爸,是你嗎?』那隻鳥蹦了兩下,停在我媽肩膀上,輕啄我媽的頭髮。」


「我媽一整個爆哭。又怕動作太大會把鳥嚇跑,她就抽抽搭搭地一直哭,那隻鳥好像在安慰她,繼續輕輕啄著我媽的頭髮。不知道過了多久,我們三個終於哭完了,我媽把手伸出來,那隻鳥就跳到我媽手上,我媽跟牠說:『老公,我知道了,你走吧!』那隻鳥叫了一聲,在我們上面繞了兩圈才飛走。維君,妳說這是不是真的很神奇?那應該真的是我爸吧?」


「去年我媽住院的時候,她一直跟我和我哥說,她覺得灰色的鳥太醜了,她想要變成蝴蝶回來看我們,我們就跟她拗啊,說蝴蝶太小隻了,很難認,而且附近的田噴農藥的話蝴蝶就掛了,風險太高……」


「最後,我媽同意跟我爸一樣變成鳥,可是要是很漂亮的小鳥。我媽,連要死了都還是要漂漂亮亮的……」


她拿出手機,打開相簿,是一隻黃色的小鳥,停在陽臺的花盆上。


「維君,妳知道多扯嗎?我們等了她好久,到處在注意有沒有可能的鳥,跟白癡一樣,見到停下來的鳥就問:『媽,是妳嗎?』鳥都嚇飛了。」


我指指手機照片裡的黃色小鳥,一臉疑惑。


「這是上個月,我們給媽媽做對年,做完對年回到家,發現有一隻黃鳥在陽臺跳來跳去。我家陽臺整個是用氣密窗圍起來的,怎麼可能有空隙讓鳥鑽進來?而且門打開牠也沒飛走,還是在那邊蹦來蹦去。」


「我只是覺得奇怪,反而是我老公說:『欸,那個會不會是媽媽?』然後,那隻鳥就飛到我的肩膀上,輕輕啄我的頭髮,我……我……」

 

她哭了起來,哽咽地說:「我就哭了,跟我媽說:『媽媽,妳為什麼讓我等那麼久?』那隻鳥,不是、是我媽,就在屋子裡外繞了兩圈。後來我想去倒杯水,再出來小鳥就不見了。要不是我老公拍了這張照片,還以為那只是一場夢。」


我抽了兩張衛生紙遞給她,兩張給我自己,此起彼落的擤鼻涕聲,迴盪在走廊上。


在那個眼淚鼻涕直流的午後,我對於那些留下鳥屎在我車上的小鳥們,也因此多了點愛與寬恕。



當我引導並鼓勵家人與臨終者「做個約定」,引導臨終者留下「報平安」的線索,其實正是在為他們關注環境的注意力,指引一個明確的方向。


鼓勵人們在當下珍惜彼此,同時也為未來的分離做好準備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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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本文摘自《如果不在了,你想留下什麼?:關於愛與信念,以及給至愛之人最無價的生命禮物》悅知文化出版,林維君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