用時間衡量生命價值
由於我的出生及成長,都是在資源匱乏的環境下,恐懼使我專注於自己所缺少的資源上,並把物質的價值過度放大,形成金錢管窺效應。
這就如同把一個硬幣,放於窮小孩的面前,小孩的注意力會被硬幣所吸引,眼裡就只有那硬幣,硬幣以外的往往會被忽略。管窺效應令我只傾向關注於金錢的事宜上,無視於認清楚什麼才是我們真正的需求。
我記得曾在心理課堂上玩過一個思想實驗,教授請大家閉起雙眼,試想出除了香蕉以外,還有那些東西是黃色的。
大家能想出的答案大概都只在十個以內。在接下來的一班,教授把問題更換成:「有什麼東西是黃色的?」同學們能想出的答案竟然多出好幾倍。
這個差別就是源於管窺效應,教授在第一個問題中加入了限定詞「香蕉」,因為香蕉屬於水果的一種,同學們的想法就容易被規管在水果的類別裡,除了水果以外,他們會傾向忽略別的東西。
由於我是個比較貪心的人,總渴望生活可以過得充實,所以只好睡得比常人少,睡眠只占據我人生四分之一的時間,比一般人的三分之一少了一大截。
讀書與工作反而是我生活的最大部分,粗略估計占了多於三分一的人生。若再扣除吃飯、洗澡、交通、家務、排隊、上厠所、做運動等基本生活瑣碎開支,一天可能剩不到二至三小時的生命時光。
我的夢想,我的家人、朋友、愛人,還有我自己,一起擁擠的瓜分這十分之一不到的人生。
我一直把生活排得密密麻麻,不是在跟別人比拚,便是跟時間賽跑。生活意義變成了要在最短的時間裡,完成最多的事情,想讓生活過得比別人充實精采。
當習慣了追趕的節奏後,再也分不清到底是我在追趕生活,還是生活在追趕我。
原來連所謂珍貴的夢想,都根本花不到我一丁點兒時間,生命中看似非常重要的人和事,也只占據我人生的極少部分。
除了維持生存功能,我的絕大部分時間原來都消耗在工作與其他生活制度上,我似乎沒有太多自由的選擇,而真正屬於自己的時間簡直少之又少。
一時之間,我感到人生的價值十分虛幻迷糊,我的人生好像不屬於自己似的,絕大部分的生命都像給誰盜取了、浪費了一樣。
而死神卻對我說,在死後的世界,所有東西只以本質存在著。這時我才驚覺到,原來金錢物質只是人類虛構出來的東西,根本沒有內涵價值可言,時間才是衡量生命價值的無可取代單位。
死亡只是讓我看清楚生命的本質價值,然後再次決定如何運用我的生命時光。
要知道時間不是沒有成本的,相反,時間才是人最有限及最珍貴的資源,不論你是富有或貧窮、長壽或短命,老天都十分公平地給予你同等的時間量值,就是一年都是三百六十五天,一天都是二十四個小時,沒有誰比誰多。
只是時間不像金錢,不能拿來積存或轉讓,如果當下的時間沒有充分利用,便只有白白的浪費流失。
原來人可以選擇如何花費自己的生命,以生命時間去換取等價所需。人生像是貼了一連串的價目表,詳列出生命中每項事情所需花費的時間價值。
當我們改用時間去衡量事物,事物就再也沒有「貴賤之分」,只有「值得與否」。
我對時間的觀念徹底改變了,明白了時間才是生命的唯一資源。坐輪椅的那段時間,我重新以老人的速度過生活,學習放慢生活節奏,學習以時間衡量生命中人事物的價值。
我不再將生命浪費在沒必要的物質上,不再盲目遵循既定的生活模式,拒絕別人任意剝奪我的生命時間。
在我從前工作的地方,大家都習慣性地把年假留起來,努力累積到限定的一百八十天上限,以留待退休時可以提早離職,這其實嚴重扭曲了假期的時間價值。
所以當我康復回到工作崗位後,便停止了這種盲目儲存假期的習慣。
假期應該是在我最想要享用的一刻提取,才最具價值。如果不加思索的把假期累積到退休、到老死,時間便失卻了應有的價值,到那時假期也喪失了原來的意義。
最後我更選擇離開原來的穩定工作,寧可把人生花在真正屬於自己的事業上。生命時間雖然有限,絕對足夠一個人好好享受利用,就如我只花了十分之一不到的人生,便已順利達成所有的夢想。
我學會了用時間換取快樂而不是金錢,用時間換取自由而不是貪婪。
如果要再次成為生命中唯一的主人,必須改變自己遭到扭曲的時間觀。死亡讓人學會從生活的清單中做出取捨,為夢想訂下順序,從而對生命中的人事物做出適當分配。
透過這樣的排序取捨,人的生活頓時變得個人化、立體化,生命更有了真實的意義與價值。
活出生命最大價值的方法很簡單,只需盡情享受生命中的每個時刻。其實只要用心過好每一刻,美好的將來便自然出現。
因為未來並不是預定或計畫出來的,而是用心一步一步走出來的。你怎麼過你的今天,就等於怎麼過你的未來,你今日的生活亦將是你十年後的生活寫照。若你沒有能力把握現在,更遑論有能力掌握未來。
(本文摘自《我死過,所以知道怎麼活:與死神相遇的 11 分鐘》,時報出版, 鍾灼輝著)